雪粒子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,蘇清瑤蜷縮在偏房角落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剝皮將軍身上那股混雜著腐肉與硫磺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,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的腥甜。她摩挲著頸間滾燙的噬心印,符文隨著心跳微微發(fā)燙,提醒著她稍有異動便會萬劫不復(fù)。
“神魔血肉......”她喃喃低語,記憶如潮水翻涌。幼年時在陰陽秘境修行,曾見過古籍記載――上古神魔隕落之地,其血肉會滋生出詭異的力量。剝皮將軍身上那股氣息,分明與書中描述的魔煞之氣如出一轍。可柳林為何將這樣的煞星留在身邊?是不知底細,還是另有圖謀?
案頭燭火突然詭異地明滅,蘇清瑤猛地抬頭,只見窗紙上映出一道扭曲的人影。她反手摸向枕下的陰陽玉盤,卻聽“吱呀”一聲,木門被推開半扇,冷風卷著雪片灌進來。
“這么晚還不睡?”霍雨倚在門框上,手中提著一盞繪著青竹的燈籠,暖黃光暈將她的臉照得柔和,“方才議事廳里,你的臉色可不大好?!?
蘇清瑤強壓下戒備,將玉盤重新塞回枕下:“只是從未見過那般血腥之物......”她話音未落,霍雨已跨步進來,指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,冰涼的觸感讓她渾身一僵。
“別裝了。”霍雨湊近,身上淡淡的藥香混著雪氣撲面而來,“你在發(fā)抖,不是因為害怕那些人皮,而是認出了剝皮將軍身上的魔氣?!?
蘇清瑤瞳孔驟縮,喉間泛起苦澀?;粲陞s松開手,從袖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:“這是三年前北疆的密報,當時剝皮軍屠滅了整個蒼巖寨,幸存者說,那些士兵的刀刃會滲出黑血,砍人時會發(fā)出惡鬼哀嚎?!?
羊皮紙上的字跡早已暈染模糊,可“魔化”“血祭”等字眼依舊刺得蘇清瑤眼眶發(fā)燙。她突然抓住霍雨的手腕:“霍姑娘,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?”
“因為我想知道真相。”霍雨抽回手,將燈籠掛在墻上,橘色光影在她臉上投下重重陰影,“王爺看似掌控全局,實則北疆暗處的勢力盤根錯節(jié)。你以為那些打著陰陽家旗號的‘邪教’真是偶然出現(xiàn)?”
窗外的風突然呼嘯起來,將窗欞拍得砰砰作響。蘇清瑤望著搖曳的燭光,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剝皮將軍人皮卷軸上的詭異圖騰。若真有人故意栽贓,既能借剝皮軍之手鏟除異己,又能離間陰陽家與柳林的關(guān)系――這一招,不可謂不毒。
“我要聯(lián)系陰陽家?!彼偷仄鹕?,玉盤在袖中碰撞出清脆聲響,“必須查清是誰在背后搞鬼,否則......”
“否則整個陰陽家都會成為剝皮軍的刀下亡魂?!被粲昀湫Γ瑥膽阎刑统鲆幻犊讨一沼浀男砒澤?,“但你以為王府的信鴿是那么好出的?上次有個小廝想偷傳消息,被剝皮軍抓去后,生生剝了七層皮才斷氣?!?
蘇清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,鮮血順著紋路滲出。她想起白日里柳林玩味的眼神,想起剝皮將軍腰間晃動的人皮酒囊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王爺在釣魚?!彼蝗婚_口,聲音冷得連自己都陌生,“他明知那些‘邪教’有蹊蹺,卻故意讓剝皮將軍大肆屠戮,就是要看各方勢力的反應(yīng)。而我......”她撫上頸間的噬心印,“不過是他丟進池塘的誘餌。”
霍雨眼中閃過一絲贊許,卻又很快隱去:“還算聰明。所以你現(xiàn)在要做的,不是莽撞地聯(lián)系陰陽家,而是在這棋局里找到活下去的路?!彼郎惤K清瑤耳畔,壓低聲音,“明日巳時,城西破廟,有個賣糖葫蘆的老頭,暗號是‘雪落無痕’?!?
話音未落,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?;粲晟裆蛔儯杆賹⑿砒澤谌M蘇清瑤手中:“收好!記住,在王府,除了自己,誰都不能信?!?
門被猛地推開,兩名侍衛(wèi)舉著火把闖進來,火光照得蘇清瑤睜不開眼。為首的侍衛(wèi)冷聲道:“王爺傳喚,即刻前往書房?!?
蘇清瑤攥緊信鴿哨,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。她知道,這一夜注定無眠,而北疆的暗流,才剛剛開始翻涌。隨著侍衛(wèi)離開的腳步,偏房重歸寂靜,唯有燭火依舊明滅不定,在墻上投下她單薄卻倔強的影子,如同在黑暗中獨自起舞的孤魂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