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(zhèn)北王府的地牢藏在府邸西北角的山坳里，入口被兩尊猙獰的石獅守著，獅眼里嵌著夜明珠，幽綠的光順著石階往下淌，像兩道凝固的毒液。石階兩側(cè)的墻壁滲出黏膩的水珠，混著鐵銹和血腥氣，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暗紅的光――那是常年累月浸透墻體的妖血，早已和磚石融為一體。

近萬妖族被分關(guān)在百十來間牢房里，玄鐵鑄就的柵欄泛著冷硬的光，每根鐵條上都刻著細(xì)密的符文，符文遇著妖氣便會亮起銀藍(lán)色的光，像無數(shù)只眼睛死死盯著牢內(nèi)。最深處的牢房關(guān)著高階妖，他們的琵琶骨被玄鐵鉤穿透，鐵鏈纏在腰間，每動一下，鐵鉤就往骨縫里鉆得更深，血珠順著鏈環(huán)滴在地上，匯成小小的血洼，很快又凝結(jié)成冰。

“餓……”一個兔妖蜷縮在墻角，三瓣嘴哆哆嗦嗦地動著，前爪徒勞地抓著柵欄。他本是草原上的野兔，誤食了洛陽妖族丟下的妖丹才化形，此刻靈智正隨著饑餓一點點消散，眼白漸漸被黑氣吞噬，“要吃肉……帶血的……”

隔壁牢房的蛇妖忽然吐出信子，猩紅的舌尖舔過干裂的嘴唇：“再熬兩天，等他們放松警惕，咱們沖出去……洛陽的援軍就快到了……”話沒說完，肚子里忽然發(fā)出“咕?！钡木揄?，他猛地看向斜對面的狼妖，那狼妖的一條腿斷了，傷口正往外滲著血，“要不……先湊活吃點？”

狼妖發(fā)出低沉的咆哮，拖著斷腿往墻角縮：“滾開！我是白狼部的勇士，就算死，也不會吃同類的肉！”可他的喉嚨里卻不受控制地發(fā)出吞咽聲，斷腿的傷口處，血腥味像鉤子似的撓著他的五臟六腑。

走廊里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，鐵鏈拖地的“嘩啦”聲混著火把燃燒的“噼啪”聲，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刺耳。兩個看守提著長滿銅倒刺的鞭子走了過來，他們穿著玄色的甲胄，甲胄縫隙里滲出淡淡的黑霧，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布滿青黑色的血管，像纏繞著無數(shù)條小蛇。

“吵什么！”左邊的看守猛地一鞭抽在兔妖的牢房柵欄上，銅倒刺刮擦鐵條的聲音尖銳刺耳，“再嚎，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下來喂狗！”

兔妖被嚇得渾身一顫，眼里的黑氣卻更濃了。他忽然撲到柵欄前，尖利的爪子瘋狂抓撓鐵條，指甲斷裂的聲音脆得像掰斷樹枝：“我要吃肉！我要吃活人的肉！”

看守冷笑一聲，鞭子像毒蛇似的竄進(jìn)牢房，精準(zhǔn)地纏在兔妖的脖子上。銅倒刺瞬間扎進(jìn)皮肉里，帶出一串串血珠?！跋氤匀猓俊彼偷匕l(fā)力，兔妖的脖子被勒得變了形，舌頭吐出來老長，“到了地府，讓閻王爺給你燉人肉湯！”

鞭子收回時，兔妖已經(jīng)沒了氣息，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，眼睛還圓睜著，滿是貪婪和恐懼。周圍的妖族嚇得噤若寒蟬，連呼吸都放輕了，只有角落里的蛇妖，悄悄伸出尾巴，卷住了從柵欄縫隙漏出的一滴血，飛快地縮了回去。

“將軍有令，安分守己的，明天給塊生肉?！绷硪粋€看守晃了晃手里的鞭子，銅倒刺上的血珠滴在地上，發(fā)出“嗒嗒”的聲響，“不安分的，就別怪咱們兄弟不客氣?！?

他的目光掃過牢房，最終落在那個斷腿的狼妖身上：“白狼部的叛徒，聽說你還敢跟柳將軍叫板？”鞭子帶著風(fēng)聲抽過去，正打在狼妖的斷腿上，傷口瞬間被撕裂，白骨茬都露了出來。

狼妖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慘叫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卻死死咬著牙不肯求饒。他想起阿骨打的骨刀刺穿堂兄喉嚨時的決絕，想起柳修羅站在山坡上時冰冷的眼神，忽然用盡全力嘶吼：“我不是叛徒！是你們?nèi)俗灞莆覀兊?！平安?zhèn)的糧食根本不夠吃，洛陽的大人說……”

“啪！”又一鞭抽在他臉上，狼妖的臉頰瞬間綻開一道血口，牙齒混著血沫飛了出來?！奥尻柕拇笕耍俊笨词匦Φ迷桨l(fā)陰冷，“等裂風(fēng)營的長老來了，就讓他們好好教教你，什么叫真正的妖族規(guī)矩！”

走廊盡頭忽然傳來鐵鏈拖地的巨響，一個虎妖被兩個看守押著走了過來。他的琵琶骨上掛著更粗的玄鐵鏈，每走一步都發(fā)出沉重的“哐當(dāng)”聲，鐵鏈磨過傷口，血順著大腿往下淌，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。

“就是這畜生，在平安鎮(zhèn)吃了三個孩子?！毖航獾目词仵吡嘶⒀荒_，虎妖踉蹌著跪倒在地，卻猛地抬起頭，眼里的兇光幾乎要溢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