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砰！”

骨頭碎裂的聲音混著丫鬟們絕望的嗚咽，在雪地里炸開。鮮血很快染紅了柴房的地面，與未化的殘雪融在一起，紅得刺眼。有膽小的仆婦嚇得癱在地上，尿了褲子，卻連哭都不敢出聲。

柳林站在東路院的門內(nèi)，隔著窗紙聽著外面的動(dòng)靜，臉上沒有絲毫波瀾。司馬鳶兒端來一碗熱茶，遞到他手里，輕聲道：“殺雞儆猴，是該如此。只是……會(huì)不會(huì)太張揚(yáng)了？”

“張揚(yáng)？”柳林握著溫?zé)岬牟柰耄拔揖褪且屗腥硕贾?，你是?zhèn)北王府的大夫人，誰也怠慢不得?！彼D了頓，“公孫婀娜那邊，你派人去說一聲，讓她管好自己的人。再敢越過你去，休怪我不念及念安的面子?！?

司馬鳶兒眼底閃過一絲暖意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我知道了?！?

外面的慘叫聲漸漸停了，管家派人來報(bào)，說人已經(jīng)處理干凈，亂葬崗那邊也安排好了。柳林揮了揮手，讓他退下。

“天亮了，我去老兵村看看?！绷址畔虏柰?，起身往外走。

司馬鳶兒送到門口，看著他踩著青石板路遠(yuǎn)去的背影，忽然開口：“王爺，萬事小心。”

柳林腳步頓了頓，沒回頭，只“嗯”了一聲，便消失在晨光里。***老兵村藏在燕云城以西的山谷里，四周被青山環(huán)抱，一條小溪從村前流過，溪水上結(jié)著薄冰，冰下的水流叮咚作響，像在唱著輕快的歌。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青石砌的，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，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，混著早飯的香氣，在山谷里彌漫。

柳林剛走到村口，就被一個(gè)蹲在石頭上抽煙袋的老漢看見了。老漢眼睛一亮，扔掉煙袋，扯著嗓子喊：“王爺來了！王爺來啦！”

喊聲像長了翅膀，瞬間傳遍了整個(gè)村子。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漢子扔下斧頭，抱著孩子喂奶的婦人放下孩子，連在溪邊嬉鬧的孩童都停了下來，朝著村口的方向涌過來。

“王爺！您可算來了！”一個(gè)瘸著腿的老兵拄著拐杖跑過來，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，“俺們前幾日還念叨您呢，說您準(zhǔn)是忙忘了俺們這幫老家伙。”

“李大哥，身子骨還好？”柳林走上前，扶住他的胳膊，語氣里帶著難得的熱絡(luò)。這老兵叫李鐵柱，當(dāng)年在云羅縣抗擊蠻族時(shí)，替他擋過一箭，瘸了左腿。

“好！好得很！”李鐵柱拍著胸脯，“前幾日還跟老張他們掰手腕呢，他那老胳膊老腿，哪是俺的對(duì)手！”

“你就吹吧！”旁邊一個(gè)缺了顆門牙的老兵笑罵道，“上次是誰下棋輸給俺，賴在棋盤前不走，說要再戰(zhàn)三百回合？”

“那是俺讓著你！”李鐵柱梗著脖子反駁，引來一陣哄笑。

柳林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(chǎng)景，心里的冷硬漸漸融化了。這些老兵，都是跟著他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。云羅縣的城墻下，他們頂著蠻族的箭雨往上沖；三郡拉鋸戰(zhàn)時(shí)，他們啃著凍硬的干糧，在雪地里趴了三天三夜；白霧彌漫時(shí)，他們握著生銹的刀，對(duì)著那些不可名狀的怪物嘶吼……他們的臉上刻著風(fēng)霜，身上帶著傷痕，卻比誰都懂得“袍澤”二字的分量。

“孩子們呢？”柳林看向人群里的孩童，個(gè)個(gè)穿著厚實(shí)的棉襖，臉蛋凍得通紅，卻眼睛發(fā)亮地看著他。

“在后頭呢！”一個(gè)抱著襁褓的婦人笑著說，“小三子昨兒還說，要跟王爺學(xué)本事，將來也去殺妖族！”

柳林笑著摸了摸那孩子的頭，孩子不怕生，伸手抓住他的衣角，奶聲奶氣地喊：“王爺叔叔！”

“哎?！绷謶?yīng)著，從懷里掏出一把糖塊，分給圍過來的孩童。孩子們歡呼著散開，嘴里含著糖，跑到溪邊繼續(xù)嬉鬧，笑聲像銀鈴一樣。

村里的老人們把柳林往祠堂引，祠堂里擺著一張巨大的八仙桌……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