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將大為不解:“大人,為何上書是鬧事,他們分明是在造反啊。”
那千戶嘆息一聲:“若是造反,這里的書生,人人都是誅九族。你想,這得牽連多少人。他們的一家老小,親戚朋友何罪之有。”
副將沉默。
誅九族,那不是說說玩的。
可以說你的祖宗十八代,所有的親戚都會牽連其中,無一幸免。
這名千戶,算得上是仁慈了。他沒有為了邀功,而給書生們安了個鬧事的罪名。
鬧事和造反,完全都是兩個概念。
夜色如墨,荒野古道上只有一輛破舊馬車吱呀前行。
車廂內(nèi),李泉死死抱著懷中的包袱,眼睛布滿血絲。連續(xù)三天的逃亡讓他形銷骨立,下巴上的胡茬已經(jīng)泛青。
逃亡的日子,并不好過、
“嚴(yán)兄,我們到底要去哪兒?”李泉第七次問出這個問題。
嚴(yán)鴻瞇著眼假寐,手中把玩著一塊碎銀:“江南。那邊商路通暢,又有我的故舊。到時候咱們走水路去南洋,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。到時候,誰也抓不到咱們了?!?
李泉抱緊包袱:“兄弟說的有理?!?
嚴(yán)鴻的笑容顯得陰森,“一路上我早已故布疑陣,官兵肯定以為我們往北逃,誰會想到我們繞道南下、”
馬車一個顛簸,李泉的包袱滑落,幾錠銀子滾了出來。嚴(yán)鴻眼疾手快撿起一錠,在手中掂了掂:“這些銀子,夠我們下半輩子逍遙了?!?
李泉慌忙去撿,卻被嚴(yán)鴻按住手腕。兩人四目相對,空氣驟然凝固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李泉聲音發(fā)顫。
嚴(yán)鴻松開手,輕笑一聲:“沒什么。前面有家野店,我們歇歇腳?!?
野店孤零零立在荒郊,門前燈籠在風(fēng)中搖晃。嚴(yán)鴻要了間上房,又點了一桌酒菜。李泉警惕地看著店小二倒酒,直到嚴(yán)鴻先干了一杯才敢動筷。
“李兄何必如此緊張?”嚴(yán)鴻夾了塊魚肉放在李泉碗里:“你我同生共死,我還能害你不成?!?
李泉盯著魚肉,忽然冷笑:“嚴(yán)鴻,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。你知道我舅舅是誰嗎?!?
嚴(yán)鴻筷子一頓:“哦,從未聽李兄提起。”
“福建水師提督,常山命,”李泉挺直腰板:“你想從水路去南洋,到時候可以找我舅舅幫忙?!?
’啪’的一聲,嚴(yán)鴻的酒杯掉在地上。他彎腰去撿,再抬頭時臉上堆滿笑容:“李兄早說??!來,我敬你一杯?!?
李泉得意地一飲而盡,卻沒看見嚴(yán)鴻袖中滑落的白色粉末。
三更時分,野店后院傳來凄厲的慘叫。店小二提著燈籠趕到時,只見李泉蜷縮在地上,七竅流血,已經(jīng)沒了氣息。嚴(yán)鴻站在一旁,手中拿著一封信。
“我兄弟突發(fā)急病...”嚴(yán)鴻抹著眼淚,塞給店小二一錠銀子:“勞煩小哥幫忙埋了。他生前最怕孤魂野鬼,得找個風(fēng)水好的地方。”
店小二嚇得魂飛魄散,可看到銀子之后就變了臉,他掂了掂銀子,眉開眼笑:“客官放心,后山有片墳地,保準(zhǔn)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