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動作快得驚人,甚至未曾激起多大的水花,便已抓住了那女子的胳膊。
女子拼命掙扎,奈何孟樊超的手如同鐵鉗,任她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。
他另一只手穩(wěn)穩(wěn)地托住那即將脫手的襁褓,身形一旋,便帶著女子和孩子,穩(wěn)穩(wěn)地回到了岸上。
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,動作行云流水,展現(xiàn)出絕頂?shù)纳硎帧?
女子被救上岸,癱軟在地,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,只是死死抱著懷中的孩子,發(fā)出壓抑不住的、絕望的嗚咽。
那孩子似乎也被驚嚇,發(fā)出微弱的啼哭。
沈詩詩心善,見狀連忙上前,示意宮女接過孩子查看。
襁褓中的女嬰,看起來不足周歲,臉色蒼白,但所幸并無大礙。
“這位娘子,有何想不開的,非要尋此短見?螻蟻尚且貪生,何況你還有這幼小的孩兒?”沈詩詩柔聲問道,語氣中充滿了憐憫。
那女子抬起淚眼,看到朱興明一行人衣著氣度不凡,心知遇到了貴人,更是悲從中來,伏地痛哭:“貴人……民婦……民婦實在是活不下去了??!”
朱興明面色沉靜,示意劉來福取來清水和干糧,遞給女子?!澳?,慢慢說。有何冤屈,或許朕……真有人可以為你做主?!?
在眾人溫和的勸慰下,女子斷斷續(xù)續(xù),哭訴了自己的遭遇。
她名叫秦秀蓮,本是貝縣一戶尋常人家的女兒,三年前嫁與同鄉(xiāng)書生趙文康為妻。
趙文康家境貧寒,但讀書刻苦,秦秀蓮便日夜操勞,紡線織布,供養(yǎng)丈夫讀書,毫無怨。
夫妻二人也曾有過一段舉案齊眉的清苦日子。
一年前,秦秀蓮生下了女兒妞妞。
今年秋闈,趙文康赴河間府參加鄉(xiāng)試,竟然高中舉人。
消息傳來,秦秀蓮欣喜若狂,以為苦盡甘來。
她變賣了家中所有值錢之物,甚至借了債,湊足盤纏,讓趙文康前往省城交際應(yīng)酬,以期來年春闈能有更好的前程。
誰知,趙文康這一去,便如石沉大海,音訊全無。直到半月前,一紙休書送到了秦秀蓮手中。
休書上道,秦秀蓮入門三年,只生一女,犯了“無后”之大過,且性情妒忌,不修婦德,故將其休棄。
隨同休書而來的,還有趙文康與河間府知府千金柳氏完婚的喜訊。
秦秀蓮如遭雷擊,不敢相信昔日恩愛的夫君竟如此薄情。
她帶著幼女,一路乞討,前往河間府尋夫,想討個說法。豈料連知府衙門的大門都未能進去,便被如狼似虎的家丁驅(qū)趕毆打。
那趙文康甚至避而不見,只派人傳話,讓她“休要胡纏,自尋生路”,否則便要報官,治她一個“尋釁滋事”之罪。
“他……他如今是舉人老爺,又要了知府家的千金,哪里還看得上我這糟糠之妻和賠錢貨的女兒……”
秦秀蓮泣不成聲:“娘家嫌我丟人,不肯收留。債主又日日上門逼債……這天地之大,竟沒有我們母女一寸容身之地……除了死,還能如何?只可憐了我的妞妞,她還這么小……”
聽著秦秀蓮血淚交織的控訴,在場眾人無不為之動容。沈詩詩早已淚濕眼眶,緊緊握著朱興明的手。孫旺財?shù)饶贻p太監(jiān)更是氣得咬牙切齒。
朱興明的臉色,從一開始的沉靜,逐漸變得陰沉,最終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。他緩緩站起身,目光投向那滔滔河水,胸膛微微起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