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夫臉色一變,就在這時,那群“災民”中突然有人發(fā)難,直撲騾車,其余幾人則擋住官兵去路。場面頓時大亂。
朱興明后退一步,護衛(wèi)立即上前護住。
暗處,數(shù)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逼近——是孟樊超安排的暗衛(wèi)。
然而未等暗衛(wèi)出手,那年輕校尉已展露身手,三兩下制服撲向騾車的兩人,其余官兵也迅速控制住局面。
校尉掀開車上麻袋,里面露出的不是糧食,而是壓實的稻草,只有表面一層薄米。
“好個周記米鋪!”校尉冷笑,“以次充好,虛報糧價,中飽私囊,給我拿下!”
車夫與伙計面如死灰,被官兵押走。
那群鬧事的“災民”也被一并帶走,瘦高漢子經(jīng)過朱興明身邊時,眼神閃爍,忽然低聲道:“這位爺,小心...”
話音未落,便被官兵推搡著走遠了。
朱興明眉頭微皺,回到車上。
“父皇,那車夫運的是假糧?”朱和壁也看到了剛才一幕。
“嗯?!敝炫d明若有所思,“周記米鋪...若朕沒記錯,是周可宣家的產(chǎn)業(yè)?!?
朱和壁一震:“泰國公家?”
周可宣,當初隨朱興明北上抗擊建奴,后來輾轉平定流寇,立下赫赫戰(zhàn)功。
此人,以身士卒,打起仗來不要命。
天下太平之后,此人執(zhí)意辭官。
身上刀傷槍傷三十多處,朱興明定鼎天下后論功行賞,此人本就是功勛之后。
后來,晉封泰國公。
朱興明沒有回答,吩咐車夫:“改道,去西門外粥廠?!?
西門外,臨時搭建的粥廠綿延半里,數(shù)十口大鍋冒著熱氣,排隊領粥的隊伍卻長得望不到頭。盡管已是深夜,
仍有數(shù)百人蜷縮在粥廠周圍的窩棚里,寒風中傳來陣陣咳嗽與孩童啼哭。
朱興明與朱和壁下了車,扮作前來視察的商賈。
粥廠管事是個圓臉中年,見他們衣著體面,忙迎上來。
“二位爺,這么晚來是...”
“聽聞此處施粥,特來捐些銀兩?!敝炫d明示意護衛(wèi)遞上一袋碎銀。
管事眼睛一亮,連聲道謝,態(tài)度愈發(fā)殷勤。
朱興明邊查看粥鍋邊問:“每日施粥幾次?用量如何?”
“回爺?shù)脑?,每日辰時、申時各一次,每鍋下米五十斤,加水熬煮,可供應五百人?!惫苁麓鸬?。
朱和壁走近一看,鍋中粥稀可見底,米粒稀疏,眉頭不由皺起?!斑@粥...似乎太稀了些?!?
管事干笑,“這位小爺有所不知,如今糧食金貴,能有一口熱粥已是不易。城外災民逾萬,朝廷撥的糧有限啊?!?
“朝廷撥了多少糧?”朱興明問。
“這...”管事遲疑,“小的只是辦事的,具體數(shù)目不知,但確實不夠。聽說順天府還在籌措,只是這糧價一日三漲,難啊?!?
正說著,排隊人群中突然發(fā)生騷動。
一個老婦暈倒在地,旁邊小女孩哭喊著“奶奶”。朱和壁快步上前,扶起老婦,觸手只覺瘦骨嶙峋,氣息微弱。
“快拿熱水來!”朱和壁急道。
護衛(wèi)遞上水囊,老婦勉強喝了幾口,緩緩睜眼,看到朱和壁,渾濁的眼中閃過淚光,“謝謝...謝謝小公子...”
“老人家,您家人呢?”朱和壁問。
老婦搖頭,哽咽道:“都死了...旱災時餓死的餓死,病死的病死...只剩我和孫女了...”
她緊緊抓住朱和壁的手,“小公子,求你行行好,給丫頭一口吃的,她兩天沒吃東西了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