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?!鄙蛟娫姴恢螘r來到殿外,一身素衣,未施粉黛。
朱興明示意她進來。
沈詩詩跪倒在地,“泰國公犯下大罪,臣妾無顏再見陛下。懇請陛下廢去臣妾后位,以正國法?!?
朱興明扶起她,“糊涂。泰國公雖是你義父,你是你。這些年來,你賢良淑德,母儀天下,何罪之有?”
沈詩詩淚如雨下,“可他是臣妾的義父啊...”
朱興明將她擁入懷中,“朕答應過你,留他性命。只要他肯歸案,朕絕不殺他?!?
然而,三天后,周可宣的尸體在西山一處懸崖下被發(fā)現(xiàn),身邊有遺書一封,自稱“罪孽深重,無顏見天顏,唯有一死以謝天下”。
朱興明下罪己詔,承認“朕德不修,致貪腐橫行,災民流離”,并宣布三項新政。
一,整頓吏治,設都察院巡回御史,監(jiān)察地方。
二,改革賑災,災情直報內閣,戶部直接撥銀,減少中間環(huán)節(jié)。
三,加強京城防務,增設五城巡防營。
詔書頒布,朝野震動。
百姓稱頌皇帝圣明,貪官震懾,清官振奮。
然而,只有朱興明自己知道,這場風波遠未結束。
臘月十八,晨。
西山懸崖下的尸體被運回時,已凍得僵硬。
泰國公周可宣,這位曾經在戰(zhàn)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老將,如今躺在簡陋的擔架上,面容灰敗,須發(fā)結霜。那身他引以為傲的國公朝服被樹枝刮破多處,沾滿泥雪。
朱興明站在停尸房外,久久未動。
孟樊超靜立一旁,低聲稟報:“遺書在此,懷中還發(fā)現(xiàn)一枚玉佩,似是皇后娘娘舊物。”
朱興明接過那枚羊脂玉佩,觸手冰涼。
他記得這玉佩,是沈詩詩當年隨身之物,花家莊之戰(zhàn)后,她將其贈與周可宣,以謝救命之恩。
這么多年過去了,玉佩溫潤依舊,人卻已陰陽兩隔。
“陛下,可要入內...”孟樊超話未說完,朱興明已推門而入。
屋內炭火勉強驅散寒意,周可宣的尸體平放在木板上,面容經過簡單清理,仍可見墜崖時的擦傷。
這位六十五歲的老將,即使在死后,眉宇間仍帶著沙場淬煉出的剛毅,只是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,透露出生命最后一刻的復雜心緒。
朱興明站在尸體前,沉默良久。
那時周還是京營一名百戶,隨他出關巡視。路上遭遇韃子小隊,周可宣以五十騎沖陣,斬首十二級,護他周全。
黃臺吉入寇京畿,周可宣率家丁死守通州糧倉,身中三箭不退,等到援軍。
最難忘是花家莊?;屎笊蛟娫娪龅搅骺?。周可宣渾身是血將皇后救出。
那一夜,周可宣渾身是血跪在他面前:“陛下,臣幸不辱命,娘娘安然無恙。”
往昔種種,歷歷在目。那樣一個忠勇無雙的將軍,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?
“遺書。”朱興明伸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