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定出列：“臣以為，此非偶然。據(jù)俘虜供述，他們是聽聞膠州灣有‘不帆而行的神奇船只’，故來劫掠。但問題在于——他們從何得知？”

“內(nèi)奸?！惫げ可袝谅暤?，“蒸汽漁船乃朝廷機密，外人怎知詳情？”

朱興明轉(zhuǎn)身：“審訊俘虜，可有收獲？”

兵部尚書呈上第二份密報：“荷蘭指揮官范·德·維爾登供稱，消息來自日本平戶的荷蘭商館。而倭寇首領(lǐng)松浦信綱則說，是有人主動聯(lián)絡，提供情報，承諾事成后分得船只。”

“何人聯(lián)絡？”

“松浦信綱不知對方姓名，只知是明人，說北方官話，出手闊綽，預付黃金千兩?！?

朱興明眼中寒光閃爍。北方官話，黃金千兩...這可不是普通角色。

“張師傅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此事由你秘密調(diào)查，錦衣衛(wèi)、暗衛(wèi)皆可調(diào)用。”朱興明道，“凡有通敵嫌疑者，無論官職高低，一律嚴查?！?

“臣遵旨?！?

“此外?！敝炫d明回到御案前，“膠州灣暴露出我朝海防之弊。水師老舊，戰(zhàn)法陳舊，遇強敵便不堪一擊。若非‘鎮(zhèn)遠’號及時參戰(zhàn)，后果不堪設想?！?

他提筆疾書：“擬旨：一，擢升沈懷舟為膠州水師參將，統(tǒng)領(lǐng)膠州防務；二，追封陣亡將士，撫恤家屬；三，命工部加速建造新式戰(zhàn)艦，一年內(nèi)，北洋水師須添蒸汽戰(zhàn)艦六艘；四，改革水師操典，推廣新式戰(zhàn)法?！?

張定遲疑：“陛下，沈懷舟年僅二十一，擢升參將恐...”

“自古英雄出少年?！敝炫d明打斷他，“此戰(zhàn)若無沈懷舟臨機決斷，膠州灣已失。朕用人，唯才是舉，不論資歷?！?

“陛下圣明?！?

退朝后，朱興明獨留張定。

暖閣內(nèi)，炭火溫暖，但君臣二人心中卻寒意凜然。

“張師傅，你實話告訴朕。”朱興明直視張定，“朝中...究竟有多少人盼著朕的新政失?。俊?

張定一震，跪倒在地：“陛下何出此？”

“周可宣貪墨案，膠州灣遇襲，這兩件事相隔不到三月，太過巧合。”朱興明聲音低沉，“新政觸及太多人利益：清丈田畝得罪地主，整頓漕運得罪漕幫，改革水師得罪舊將...現(xiàn)在連倭寇、荷蘭人都卷進來了?！?
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：“朕有時候在想，是不是朕太急了。若是循序漸進...”

“陛下不可有此念！”張定抬頭，眼中含淚，“自萬歷末年始，天災不斷，內(nèi)憂外患，國庫空虛，軍備廢弛。若非陛下登基后力挽狂瀾，大明早已...如今新政初見成效，膠州灣新船可捕魚養(yǎng)民，新炮可御外敵，這正是國家中興之兆??！”

朱興明轉(zhuǎn)身，扶起張定：“朕知道。只是...這代價太大了?！?

“自古變法，未有不見血者?！睆埗▓远ǖ?，“商鞅變法，秦強而商鞅死；王安石變法，雖敗猶榮。今陛下有雷霆手段，有仁愛之心，有太子殿下賢明輔佐，必能成功。”

朱興明看著他年輕而堅毅的面容，忽然想起他的先祖張居正。當年張居正推行改革，也是這般艱難，最后人亡政息。歷史，會重演嗎？

不，不會。

“張師傅，新政繼續(xù)推行，不可因一時挫折而動搖?！敝炫d明下定決心，“另外，膠州灣一案，要深挖到底。朕倒要看看，是誰在背后搗鬼?！?

“臣，萬死不辭?！盻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