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往偏殿的回廊幽深而安靜,與方才廣場上的莊重喧囂形成鮮明對比。喬若云心中念頭飛轉(zhuǎn)?;屎蟠伺e,是巧合,還是警告?她是否已經(jīng)察覺到了他們對鎖扣的注意?
偏殿內(nèi),熏香濃郁。
皇后端坐于上首,雍容華貴,臉上帶著慣常的、慈和卻疏離的笑容。她詢問了喬若云一些家常,又賞了些時新的宮花綢緞,語間皆是嫡母對庶子媳婦的關(guān)懷,滴水不漏。
但喬若云卻能感受到那溫和之下審視的目光,皇后越是如此,越顯得方才打斷她與許倩倩交談的舉動刻意非常。
從皇后處出來,喬若云心有不甘。目光在人群中逡巡,最終落在了獨自立于一株古柏下,眉宇間凝著化不開愁緒的太子妃魏芷晴身上。
魏芷晴出身顯赫的魏家,是皇后的外甥女,亦是太子正妃。按理,她應(yīng)是皇后最堅定的通盟。然而,此刻她臉上那種彷徨與惶惑,不似作偽。
喬若云調(diào)整心情,緩步走了過去,輕聲喚道:“太子妃?!?
魏芷晴恍然回神,見是喬若云,勉強擠出一絲笑容:“是若云啊?!?
兩人并肩而立,望著遠(yuǎn)處法壇上再度升起的香煙。喬若云斟酌著開口,并未直接提及鎖扣,而是感嘆道:“只愿上天垂憐,讓太子殿下早日康復(fù)。我看您神色疲憊,定是日夜憂心,還需保重自身才是?!?
這話似乎觸動了魏芷晴的心事,她眼圈微微一紅,低聲道:“若能換得殿下安康,我便是耗盡心血也心甘。只是……”她欲又止,手指緊緊絞著手中的帕子。
喬若云順勢握住她微涼的手,聲音放得更柔,帶著純粹的安慰意味:“太子妃有何難處?或許……可與若云說說?雖力量微薄,但多個人分擔(dān),總好過一人煎熬。”
或許是喬若云眼中的真誠打動了她,或許是連日來的壓力已讓她不堪重負(fù),魏芷晴沉默片刻,終于再次開口,聲音細(xì)若蚊蚋,帶著不確定的恐懼:“若云,我……我近日心中總是不安。母后對倩妹妹,似乎格外恩寵?!?
喬若云心中一動,面上不動聲色:“哦?母后仁厚,對晚輩一向疼愛有加?!?
魏芷晴搖了搖頭,眼神迷茫:“她最疼我,可是賞賜給我的鎖扣,竟沒有給倩妹妹的那副精美,我都不愿意佩戴?!?
喬若云笑道:“太子妃的鎖扣是什么樣式?不如讓我瞧瞧?!?
魏芷晴遲疑片刻,從袖中取出一枚金質(zhì)鎖扣,上面雕著鴛鴦紋,鑲嵌著一顆翡翠。
喬若云接過細(xì)看,又聞了聞,說道:“這鴛鴦鎖扣精巧,翡翠瑩潤,確實是上品,里面的茉莉清竹香有凝神之效,若云認(rèn)為不比許側(cè)妃那款遜色。”
魏芷晴聞苦笑:“若云說得是。太子心里沒有我,就算我把天下最美的鎖扣戴在胸前,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?!甭曇衾锿钢钌畹钠v與自嘲,仿佛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泄的縫隙。
“太子妃溫柔賢良,太子殿下若知你如此用心,定會感念于心。眼下他病著,更需您穩(wěn)住東宮局面,保重自已才是。皇后賜下鴛鴦鎖扣,寓意成雙,豈是尋常賞玩之物?那是明明白白立下的l統(tǒng)。只要您穩(wěn)住心神,守正不移,誰也動搖不了您的位置。您所擁有的一切,皆非偶然,而是名分與禮法所系。旁人縱有千般手段,終難越雷池一步。只需您心志堅定,便是東宮最穩(wěn)的定海神針?!?
魏芷晴沉默地聽著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帕子,點頭認(rèn)可喬若云所。忽然,她抬起頭,眼中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迷茫,低聲道:“若云,你說……這宮里,是不是真有那么多魑魅魍魎,要害殿下?”
喬若云心中一震,知道機會來了。她放緩聲音,循循善誘:“太子妃何出此?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,萬民仰望,誰敢如此大逆不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