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放心,這鐲子上的纏枝蓮紋最得女眷喜愛,尤其是……”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,“太師府上那位側(cè)夫人。”
司淮會意,將錦盒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,只覺得胸前一團溫熱,仿佛揣著的不是玉鐲,而是他蒸蒸日上的仕途。
正當他準備告辭時,江斯南卻忽然皺了皺鼻子,眼中閃過一絲疑惑。
“大人今日可是熏了什么特別的香?”他狀似隨意地問道。
司淮一怔,下意識地抬手聞了聞自已的衣袖:“特別的香?下官平日只用些尋常的檀香……”
江斯南走近兩步,又仔細嗅了嗅,眉頭微蹙:“這香味很是特別,似檀非檀,似麝非麝,倒像是在哪里聽說過……”
司淮臉色微變,隨即強笑道:“許是方才路過香鋪,沾染了些許氣味。江老板也知道,這京城之中,奇奇怪怪的香料多得很?!?
江斯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不再追問,轉(zhuǎn)而笑道:“說起來,秋高氣爽,正是狩獵的好時節(jié)。聽聞皇上近期將要舉行秋狝,大人如今圣眷正隆,想必也在隨行之列?”
“江老板消息果然靈通。不錯,半月之后,皇上將在圍場舉行秋狝。屆時皇子皇孫、皇親國戚、朝廷要員、緊要客卿皆會隨行?!彼D了頓,聲音低了幾分,“不瞞江老板,下官位低,不在隨行之列?!?
“司大人才高八斗,今后必定前途無量,區(qū)區(qū)一次秋狝,何足掛齒?!苯鼓陷p笑,目光卻微凝,似看透其心事。
“承蒙江老板吉?!彼净葱Φ?,“時侯不早,下官還要去魏太師府上一趟,就先告辭了。”
江斯南也不挽留,親自將司淮送至門外,看著他登上轎子遠去。
待司淮的轎子轉(zhuǎn)過街角,江斯南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。他回到內(nèi)室,關(guān)緊房門,從書架中取出一本泛黃的舊書。書頁翻動,停在一頁記載著各種奇香異料的篇章上。
他的手指緩緩劃過一行小字:“驚獸香,產(chǎn)自西域,色褐,味辛,遇熱則散。猛獸聞之,必狂躁失智,兇性大發(fā)……”
江斯南的眉頭越皺越緊。他回想起方才司淮衣袖間那股若有若無的異香,正是這書中記載的“驚獸香”的氣味。
父親曾告訴過他,這種香料極為罕見,唯有西域馬匪劫掠時才會暗中使用,因極易引發(fā)猛獸失控傷人,官道早已明令禁用。
“司淮啊司淮,”江斯南喃喃自語,“你不去參加秋狝,還忙這些?”
他踱步到窗前,望著西山的方向。秋狝,皇子皇孫,驚獸香……這些線索在他腦中飛速旋轉(zhuǎn),逐漸拼湊出一個可怕的圖景。
若是秋狝之時,有猛獸突然發(fā)狂,襲擊皇親貴胄……而司淮,這個靠著巴結(jié)權(quán)貴上位的漕運官員,為何要冒如此風險?
他必須查清楚司淮的真正目的。
“允安!”江斯南沉聲喚道。
“公子,那個當官的又來打秋風了!”江允安出現(xiàn)在門口,一臉心痛的樣子。
“去查查,司淮最近還和什么人來往,特別是……”江斯南頓了頓,“有沒有接觸過西域來的異士?!?
“是?!苯拾差I(lǐng)命而去。
江斯南重新坐回桌前,拿起司淮“買”走的那只玉鐲的賬本,在最新一頁上輕輕劃了一道。十兩銀子,一個幾乎白送的價格,卻可能換來一個驚天秘密。
他忽然覺得,這筆買賣,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劃算。
而此刻的司淮,正坐在顛簸的轎中,摩挲著懷中那個裝著玉鐲的錦盒。想到東院側(cè)夫人見到這份厚禮時的歡喜模樣,他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。
至于衣袖間那若有若無的異香,他早已拋之腦后。那個西域異士說過,這香味道極淡,尋常人根本聞不出來,只有某些嗅覺特別靈敏的動物才能察覺。
他卻不知,這世上有些人,比最敏銳的野獸還要危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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