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海中穿著軋鋼廠深藍色的工裝,胸前別著“7級鍛工”的徽章,臉上帶著一種刻意擺出來的、屬于長輩的威嚴和一點點不易察覺的討好。
“光天?”劉海中開口,聲音有點干,
“你……你這是……穿上咱廠的廠服了?你啥時候來軋鋼廠上班了?”
他顯然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,臉上寫滿了錯愕和急于求證的神色。
劉光天心里一陣厭煩。他根本不想跟劉海中在任何場合有交集,尤其是在這么多人眼皮底下。
但眾目睽睽,他也不能完全無視,只好冷淡地開口,聲音不大,但足夠清晰:
“哦,工作調(diào)動,調(diào)到軋鋼廠運輸隊了?!闭Z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。
劉海中一聽,確認了,臉上立刻堆起一種混合著驚訝、責備和想要套近乎的復雜表情,聲音也提高了些:
“嘿!你這孩子!這么大的事兒,調(diào)到軋鋼廠來了,怎么都不跟你爹……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?我咋一點兒都不知道?”
他差點又順嘴說出“你爹”,趕緊改口,但語氣里那股子自以為是的“家長權(quán)威”味還是冒了出來。
劉光天心里的火“噌”一下就上來了,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。
他毫不客氣地抬起頭,直視著劉海中,聲音冷硬,一字一句地說道:
“劉海中同志,麻煩你說話注意點。我跟你很熟嗎?”
“你是誰爹?”
“你是劉光齊的爹,不是我爹!”
“別動不動就犯那種亂認親戚的毛病?!?
“咱倆的關(guān)系,早就斷得干干凈凈、清清楚楚了!”
“你現(xiàn)在跑過來說這些,除了讓人覺得惡心,還有什么意思?”
他頓了頓,看著劉海中瞬間漲紅又變得難看的臉色,繼續(xù)毫不留情地說道:
“我呢,也不想在這兒跟你多說,更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太沒面子。”
“所以,最好的方式就是,咱倆形同陌路,各走各路。”
“明白了嗎?”
這番話,像一盆冰水,當著不少側(cè)耳偷聽的工友的面,狠狠潑在了劉海中的臉上。
劉海中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,心里又是惱火萬分,又是追悔莫及。
他今天湊過來,確實是存了心思,想試探一下,看能不能借著劉光天也調(diào)來軋鋼廠的機會,稍微緩和那么一絲絲關(guān)系。
可劉光天這堅決如鐵、毫不留情的態(tài)度,像一堵厚厚的墻,把他那點可憐的僥幸心理撞得粉碎。
他劉海中再怎么著,在廠里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七級老師傅,愛面子是出了名的。
劉光天已經(jīng)把話說到這個份上,他再糾纏,那就真是自取其辱了。
更何況,現(xiàn)在的情況和以前不同了,是他心里有求于這個“不孝子”,更不敢把關(guān)系徹底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劉海中嘴唇哆嗦了幾下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最終什么話也沒說出來,只是用混合著憤怒、失望和一絲畏懼的眼神狠狠剜了劉光天一眼,然后重重地“哼”了一聲,扭過頭,擠回自已原來的隊伍里去了,背影顯得有些狼狽和灰溜溜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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