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夜,沈沉雁偷偷潛入景王府,借著雨勢掩去蹤跡。他貼墻潛行,避過巡夜侍衛(wèi),直奔書房外暗角。雨滴敲瓦,檐下燈籠昏黃搖曳。
燭火微明中,崔一渡正在看前朝傳記,神情專注。
沈沉雁正要敲門,門卻忽然開了,崔一渡站在門口輕聲道:“快進來?!?
“殿下!”沈沉雁朝崔一渡行了一禮,踏入書房。
崔一渡看了沈沉雁一眼,遞過去一條干布巾:“擦擦,你看你,身上都濕了。”
沈沉雁迅速擦了頭發(fā)和濕衣裳,崔一渡招呼他坐下用茶,然后拿起傳記繼續(xù)看。
沈沉雁只好耐著性子等,端起茶杯輕啜一口,茶香氤氳卻難掩心中焦灼。
崔一渡說道:“沉雁,這書里有個瞎眼匠人,以刻硯為生,死后留下一方殘硯,內(nèi)藏前朝密詔,你說有趣不有趣?”
崔一渡目光不離書頁,語調(diào)平靜如敘家常。
沈沉雁心頭一震,指尖微動,尚未開口,窗外一道驚雷炸響,照亮崔一渡半邊側(cè)臉,那神情竟似早已洞悉一切。
“殿下,有人栽贓于您!”沈沉雁把白日里發(fā)現(xiàn)假硯、銅片夾層與帛書舉子名單之事全盤托出。
崔一渡合上書卷,點頭道:“刻硯藏密,這個法子好?!?
“請殿下早做準備,以防小人構(gòu)陷?!鄙虺裂阏Z氣顯得焦灼。
崔一渡抬手示意他不必再,目光投向窗外雨幕,“沉雁,你跟著林大人查案,該怎么做就怎么做,不必徇私,清者自清,圣上自有定奪?!?
沈沉雁明白了,崔一渡對這事早已洞悉,他相信崔一渡有應對之策,便不再說什么。
……
太師府。
魏仲卿坐在案幾前,手中把玩著一枚銅制墨扣,眸光幽深如井。
兩位男子分坐兩旁,正側(cè)頭聆聽。
魏仲卿緩緩摩挲墨扣邊緣,說道:“梁先生,你這一招‘禍水東引’妙是妙,但圣上心思縝密,未必會被一紙帛書蒙蔽?!?
這位名叫梁玉的男子,是魏仲卿心腹推薦的幕僚,來太師府時日不長,幾個月前,因設(shè)計查出了端王的親信貪墨一案,頗得魏仲卿賞識。
為了鞏固太子地位,魏黨和端王黨斗得不可開交,上次貪墨案一出,讓衛(wèi)弘睿受到牽連,正在膨脹的勢力遭當頭一棒,不得不暫時蟄伏。
這次春闈舞弊案再起波瀾,梁玉獻計,將假硯帛書線索引向崔一渡,再次掀起皇子之間的波瀾,意圖打壓皇子勢力。
梁玉抬眼,目光沉靜:“太師明鑒,此事非為引火,實乃撥霧。倘若圣上相信景王借春闈謀私,就算查不出確鑿證據(jù),景王也會信譽盡失。若圣上心生疑竇,難免會對其他皇子多加提防,認為是他們栽贓陷害,尤其是端王一脈。如此一來,可以說是一舉多勞,太子府地位更穩(wěn)?!?
坐在對面的劉承疇,指尖輕叩案幾:“梁先生,景王若是倒了,端王未必得利,反倒是太子太過顯眼,容易遭到圣心忌憚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