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場酒局過后,蘇跡的日子,出乎意料地清閑了下來。
張奎沒有再來找他喝酒,也沒有催促他上工。
那些平日里見了人就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的監(jiān)工們,再見到蘇跡時,臉上也都擠出幾分僵硬的笑容,客氣地喊上一聲“蘇老弟”。
蘇跡樂得清靜,每日除了在棚屋里睡大覺,便是在礦區(qū)里四處閑逛,美其名曰“熟悉環(huán)境”。
他這副游手好閑的模樣,自然是引來了不少尚未完全麻木的礦奴嫉妒腹誹。
但沒人敢當(dāng)著他的面說些什么。
畢竟,這是張奎罩著的人。
與蘇跡的悠閑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秦風(fēng)。
這位曾經(jīng)的金丹天驕,如今徹底化身為了礦區(qū)勞模。
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甚至不用等鐘聲就出門。
天黑透了才拖著疲憊的身l回來,除了完成自已那份定額,還發(fā)了瘋似的,要超額完成。
嘴里總是罵罵咧咧地念叨著什么。
他罵得越狠,手里的鐵鎬揮舞得就越起勁。
蘇跡偶爾路過,聽到他那壓抑著怒火的碎碎念,也只是咧嘴一笑,權(quán)當(dāng)是聽了個樂子。
“師兄,你這也太損了,你不是不用上交鐵礦了么?”
“他還在幫你挖呢?”
蘇玖的聲音在蘇跡腦海中響起。
“怎么能叫損呢?”蘇跡在心里懶洋洋地反駁,“我這是在鍛煉盟友的意志力,為我們將來共通的‘大業(yè)’,打下堅實的基礎(chǔ)。”
蘇玖:“……”
她覺得,自已還是不要跟師兄討論“損不損”這個話題了。
這樣清閑的日子,一直持續(xù)到第三天。
趙天揚回來了。
這位第三礦區(qū)名義上的最高掌權(quán)者,一回來便徑直回了自已的棚屋,誰也沒見。
直到張奎,像只聞到腥味的貓,第一時間就找了過去。
兩人在屋里待了足足半個時辰。
當(dāng)張奎再出來時,臉上那股子興奮勁,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得到。
他幾乎是一路小跑,找到正在墻角曬太陽的蘇跡。
“蘇老弟!快!趙老要見你!”
張奎的嗓門,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變聲。
蘇跡不情不愿地睜開眼,打了個哈欠。
“不去,讓他自已過來?!?
張奎臉上的笑容一僵,哭笑不得地看著蘇跡。
“我的好老弟,你可別在這時侯跟我犯渾??!”
他湊上前,壓低聲音,那語氣,幾乎帶上幾分哀求。
“我把你那天救人的事,都跟趙老說了!這可是天大的好事!”
蘇跡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,拍了拍屁股上的灰。
“早說嘛?!?
當(dāng)然,這些不過都是讓給外人看的。
隨后,蘇跡跟著張奎,來到那間陳設(shè)簡單的棚屋。
趙天揚正坐在那張石桌后,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他沒有起身,只是抬起那雙渾濁的眼,落在蘇跡身上。
那感覺,不像是在看一個人,更像是在審視一件貨物。
“張奎說,你能化解煞氣?”
他的聲音沙啞,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。
蘇跡點了點頭,臉上是那副標(biāo)志性的憨厚笑容。
“僥幸,小子l質(zhì)特殊,略懂一二?!?
趙天揚沒有說話,只是那雙渾濁的眼眸,微微瞇了起來。
他沉默了許久。
久到連旁邊的張奎,都開始有些坐立不安。
終于,趙天揚將他那塊愛不釋手的石頭,輕輕放在桌上。
“口說無憑?!?
他站起身,那干瘦的身影,在這一刻,卻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。
“跟我來。”
趙天揚走出棚屋,張奎連忙跟上,還不忘給蘇跡使了個眼色。
蘇跡也跟了出去。
趙天揚沒有去別的地方,而是徑直走向了那片屬于新人的礦區(qū)。
此刻,秦風(fēng)正揮舞著鐵鎬,瘋狂地砸著礦石。
他嘴里還在罵罵咧咧。
“等老子湊夠了八百斤……”
話還沒罵完,他就看到了不遠處走來的三道身影。
當(dāng)他看到為首那個干瘦的老頭時,秦風(fēng)的動作,猛地頓住。
趙天揚!
他怎么來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