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漠的朝陽像塊燒紅的烙鐵，將沙丘烤得滾燙，沙礫踩在腳下“噼啪”作響，燙得人腳心發(fā)麻。韋小寶攥著櫻花劍柄，劍鞘被曬得發(fā)燙，指尖能摸到木頭紋理里滲出的細(xì)汗。他眉心的朱砂痣隱隱作跳，像有粒火星埋在皮肉里，每跳一下，就想起月牙泉底那半塊泛著冷光的玉佩。

“按圖走，祭壇就在前面那片黑石堆?！北墩归_潘家姐妹的手帕，薔薇花紋在晨光里投下細(xì)碎的光斑，像撒了把碎金。她指尖撫過帕子角落的血痕——那是潘巧云特意染上的，說能引著她們找到針眼，“你看這針腳，三妹繡的時(shí)候手抖得厲害，許是心里太急了?！?

莎琳娜的水晶權(quán)杖突然指向左側(cè)斷壁，杖頂?shù)纳衬畧D騰紅光閃爍，映得她瞳孔里也跳著小火苗：“有人?！彼站o馬韁，馬打了個響鼻，“不止一個，腳步聲雜著布料摩擦的窸窣，像是...藏著什么?！?

三人策馬奔到斷壁下，才看清那是座廢棄的烽燧，墻縫里嵌著半塊銹蝕的箭鏃，箭頭的暗紅銹跡像干涸的血。潘家二姐正縮在墻后，懷里緊緊抱著個陶罐，聽見馬蹄聲猛地抬頭，眼角的月牙疤在陽光下格外清晰，像道未愈的舊傷。

“巧云？”

青灰僧袍的身影從烽燧轉(zhuǎn)角轉(zhuǎn)出，裴如海手里的菩提子串“啪嗒”掉在沙上，滾到她腳邊。他約莫三十出頭，下頜那顆淺痣被曬得發(fā)紅，僧袍下擺沾著趕路的塵土，看見她的瞬間，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，眼里的溫和碎成了驚濤駭浪。

潘家二姐渾身一震，懷里的陶罐“哐當(dāng)”墜地，清水混著沙礫漫開，露出里面的半塊玉佩。那玉在陽光下泛著冷光，邊緣的缺口竟與裴如?；琶μ统鰜淼乃N薇帕嚴(yán)絲合縫——帕上繡著的半朵薔薇，剛好能補(bǔ)全玉佩的裂痕。

“你沒死？”她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音，像被砂紙磨過的鐵片，“血月教的人說，你早被亂箭射成了柴房里的爛肉！”她猛地掀起衣袖，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在陽光下發(fā)顫，每個孔里都嵌著黑色的曼陀羅粉末，“你看清楚！我現(xiàn)在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劊子手，配不上你的僧袍，更配不上這半塊帕子！”

裴如海撿起菩提子串，指腹摩挲著最下面那顆帶裂痕的珠子——那是當(dāng)年在報(bào)恩寺，被她搶去玩時(shí)摔碎的。“商隊(duì)從柴房拖出我時(shí)，這帕子粘在胸口，燒了半朵還留著半朵。”他將油紙包著的蓮心粉塞進(jìn)她手心，粉末透過指縫漏出來，像碎掉的月光，“我尋了三年，這粉能壓曼陀羅毒。祭壇深處有解語花，咱們一起去摘?！?

潘家二姐望著他眼里的光，突然想起菜窖里的那個雪夜。少年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，把唯一的麥芽糖塞進(jìn)她嘴里，說“巧云不怕，我守著你”。她指尖的蓮心粉突然發(fā)燙，燙得她眼眶發(fā)酸，二十年來的偽裝在這一刻碎成了齏粉。

正午的日頭毒辣得像要燒穿天靈蓋，祭壇的黑石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紅光，每塊石頭上的骨紋都像在蠕動。盤龍柱里的枯骨被風(fēng)吹得“咔啦”作響，像無數(shù)牙齒在嚼碎光陰，聽得人頭皮發(fā)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