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如海的桃木劍“唰”地橫在柜臺前,劍刃映著珠影,泛出層冷光。劍刃剛碰到珠子,珠內(nèi)突然竄出細(xì)如發(fā)絲的根須,像活的藤蔓纏上劍刃,發(fā)出“嘶嘶”的聲響,似要往桃木里鉆?!肮皇橇挤N!”裴如海手腕一轉(zhuǎn),劍上清蓮符“騰”地亮起紅光,根須瞬間蜷成焦黑的團(tuán),簌簌落在地上。
劉掌柜見珠子被攔,突然像頭瘋牛似的撲過來,指甲在柜臺上劃出刺耳的響,眼神直勾勾的,像被線牽著的木偶:“我的仙珠……給我仙珠……”潘金蓮手一揚(yáng),張染了斷蓮草汁的符紙“啪”地貼在他眉心。紅光閃過的瞬間,劉掌柜晃了晃,突然抱著頭蹲在地上,眼淚混著鼻涕淌了滿臉,哭腔里帶著悔意:“我怎么就鬼迷心竅……把給兒子治病的銀子都換了這破珠子……我對不起他娘啊……”
白珠在地上急得打轉(zhuǎn),突然“咔嚓”裂開道縫,無數(shù)細(xì)如蚊蚋的蓮影從縫里射出來,直刺圍觀者的眼睛——那些影像是縮小的蓮葉,邊緣帶著鋸齒,閃著寒光?!伴]眼!”韋長軍金焰暴漲,在身前織成面紅光護(hù)盾,蓮影撞在盾上,像碎玻璃似的落了滿地。
“孩子們,唱《蓮兒歌》!”潘巧云的聲音清亮,像山澗的泉水。春生拉著蓮兒的手,童聲脆得像新抽的蓮莖:“青荷蓋綠水,芙蓉披紅鮮……”歌聲漫過柜臺,那些落地的蓮影突然僵住,珠內(nèi)的蓮葉影轉(zhuǎn)得慢了,漸漸淡成層霧。
韋長軍瞅準(zhǔn)時(shí)機(jī),指尖金焰凝成根細(xì)針,“嗖”地刺入白珠裂縫?!斑青辍卑字樗槌砂税辏晷臐L出顆暗紅小珠,珠上刻著個(gè)“六”字,旁邊的睡蓮紋半開著,像只瞇著的眼。
就在這時(shí),清蓮坊方向突然傳來“轟隆”巨響,震得寶珍閣的窗欞“咯吱”響。緊接著,是鄧文迪殺豬般的嚎叫,穿透晨霧撞進(jìn)來。眾人趕回時(shí),只見坊門被撞出個(gè)大洞,木片混著泥土撒了滿地,王二嬸舉著柄大錘,錘頭沾著木屑,正與個(gè)青面獠牙的人影對峙——那人影的皮膚下纏著灰黑色的根須,像穿了件活的蓑衣,手里攥著半塊黑珠,眼瞳竟是朵漆黑的蓮,轉(zhuǎn)動(dòng)時(shí)泛著冷光。
“爹?!”鄧文創(chuàng)的聲音突然崩了,像被根須勒住了喉嚨。他踉蹌著后退兩步,月白錦袍的黃漬在晨光里格外刺眼,眼角的痣抖得快要掉下來——那青面人影,分明是他許久不見的父親鄧通判!
鄧通判的嘴角咧開個(gè)詭異的弧度,根須從他指縫里鉆出來,直取韋長軍手中的暗紅小珠:“我的好兒子,這‘蓮睡’珠,可是為父給你們留的大禮啊……”根須暴漲如蛇,帶著腥氣掃向韋長軍面門,“六顆蓮種聚齊,蓮神就要醒了!”
韋長軍心頭劇震,金焰“騰”地爆起半尺高——鄧通判竟早已被蓮種寄生!他側(cè)身躲過根須,金焰與根須撞出漫天火星,火星落在地上,燒得根須“噼啪”作響:“裴兄護(hù)好眾人!這老東西才是藏最深的邪祟!”
王二嬸掄起大錘砸向鄧通判后腰,錘頭與根須撞在一起,發(fā)出悶響。她被震得后退兩步,虎口發(fā)麻,卻仍死死擋在孩子們身前,鬢角的汗珠滴在錘柄上,聲音帶著喘卻依舊潑辣:“狗官!撞壞我坊門,拿命賠來!”
鄧文迪癱在糞桶邊,肥臉沾滿泥,看著親爹化作怪物,突然瘋了似的捶著地哭:“是他!都是他!當(dāng)年是他把那老道請回家的!是他說‘蓮種能招財(cái)’,逼哥去接觸那些根須的!他早就不是人了!”
暗紅小珠在韋長軍掌心燙得驚人,珠上的睡蓮紋竟緩緩展開,露出里面細(xì)小的金字:“蓮睡藏于父,血祭親子魂……”
韋長軍的瞳孔驟然收縮——原來“蓮睡”需以親子精血喚醒!鄧通判竟要獻(xiàn)祭自己的兒子!
晨光穿過坊門的破洞,照在根須與金焰的絞殺里,映出所有人眼底的驚濤。王二嬸的錘頭、裴如海的桃木劍、潘金蓮翻飛的符紙,還有鄧家兄弟絕望的哭喊,突然在這一刻擰成股繩,勒向那場藏在親情面具下的血色陰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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