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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臺之上,那名負(fù)責(zé)主持的司儀,感覺自已的嗓子眼像是被一團滾燙的棉花給堵住了。
他站在這里主持了十幾年的煉丹大會,見過的場面不可謂不多,可沒有哪一次,像今天這樣讓他手足無措。廣場上數(shù)萬人的目光,像無數(shù)根燒紅的鋼針,扎在他的后背上,讓他如坐針氈。
第二輪考核的結(jié)果,早已不是秘密。那“完美”二字的評定,那墨老失態(tài)的收徒與被拒,早已化作一場席卷全城的風(fēng)暴??闪鞒?,終究是要走的。
他深吸了一口氣,試圖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,但湊到嘴邊的法螺,還是將他略顯急促的喘息聲放大了數(shù)倍,傳遍了整個廣場。
“肅靜!肅靜!”
他連喊了兩聲,聲音干澀。廣場上的喧囂,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按住,漸漸平息下來,但那股涌動在底層的暗流,卻愈發(fā)洶涌。
“經(jīng)過……兩輪激烈的角逐,共有十位優(yōu)秀的煉丹師,進入了我們本次大會的最終決賽!”
司儀的聲音頓了頓,拿起那張薄如蟬翼,卻又重如山岳的名單。他的目光快速掃過,每念出一個名字,都感覺像是在完成一項神圣而又艱巨的任務(wù)。
“晉級決賽的選手有:百草堂,趙謙!”
“王家,王瑞!”
“……”
被念到名字的幾位年輕煉丹師,臉上并沒有多少晉級的喜悅。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人,還沉浸在方才那場神跡般的“虛空提煉”所帶來的巨大沖擊中,神情恍惚,像是還沒回過神來。有人低頭看著自已的雙手,眼神中充記了自我懷疑;有人則望向臺下那個安靜的角落,目光復(fù)雜,敬畏多于嫉妒。
“凌家,凌飛雪!”
當(dāng)這個名字被念出時,一直呆坐著的凌飛雪,身l猛地一震。她緩緩抬起頭,那雙空洞的眸子里,終于重新燃起了一絲光。
決賽。
她竟然,還能進入決賽。
這仿佛是上天留給她最后的一絲顏面,一個證明自已的最后機會。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,那尖銳的刺痛讓她混亂的思緒清醒了幾分。
沒錯,還沒結(jié)束。
提煉藥液,或許有某些取巧的秘法。但煉制成丹,考驗的是對火侯、藥性、神魂之力的綜合掌控,是硬碰硬的實力,來不得半點虛假。
她還有底牌。
那朵她從九死一生的秘境中得到的獸火,才是她最大的依仗。
她要用這最后的決賽,告訴所有人,誰才是凌家真正的天才,誰才是青陽城年輕一輩的煉丹第一人!
那死灰般的臉上,重新浮現(xiàn)出一抹病態(tài)的、夾雜著瘋狂與怨毒的執(zhí)拗。
司儀的目光,在名單上最后一個名字上停留了許久。他咽了口唾沫,感覺自已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以及……凌家,凌云溪!”
這個名字一出,整個廣場,沒有了之前的哄笑,也沒有了嘩然。
只有一片詭異的、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的寂靜。
所有人的目光,如潮水般涌向那個角落。那里,少女依舊靜靜地坐著,仿佛剛才念到的,只是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名字。她垂著眸,用一塊干凈的絲帕,細(xì)致地擦拭著剛剛裝過藥液的玉瓶,動作專注而優(yōu)雅。
那份與周遭一切緊張、激動、復(fù)雜的氛圍都格格不入的淡然,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,卻又最具壓迫感的氣場。
司儀擦了擦額角的汗,不敢再有任何停頓,用最快的速度宣布道:“下面,我來宣布決賽的題目!”
他清了清嗓子,看向評審席。墨老已經(jīng)回到了座位上,只是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,佝僂著背,一不發(fā)。旁邊的幾位評委,神情也都嚴(yán)肅到了極點。
“決賽題目,由煉丹師公會長老會共通擬定!”
“本次決賽,要求各位選手在規(guī)定時間內(nèi),煉制出一枚……”
司儀的聲音猛地拔高,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莊重感。
“二品丹藥——聚靈丹!”
聚靈丹!
這三個字,像是一塊巨石,砸入了剛剛平靜下來的湖面,瞬間激起千層浪。
“二品丹藥?竟然是聚靈丹!”
“天哪,這難度也太高了!往屆大會決賽,最多也就是煉制準(zhǔn)二品的丹藥??!”
“聚靈丹的煉制,對火侯的要求極為苛刻,稍有不慎,靈氣逸散,便會直接炸爐!這群小輩,能行嗎?”
觀眾席上,那些懂行的煉丹師和家族高層,全都變了臉色。
二品丹藥,是衡量一個煉丹師是否真正入門的門檻。青陽城內(nèi),能穩(wěn)定煉制出二品丹藥的煉丹師,不超過二十人,無一不是各大勢力的座上賓。
讓一群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來煉制聚靈丹,這已經(jīng)不是考核,而是刁難了。
然而,凌飛雪在聽到這個題目時,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。
聚靈丹!
太好了!
這正是她最擅長煉制的丹藥之一!憑借她的獸火,她有-->>超過七成的把握,能成功煉制出成品的聚靈丹!
這是天意!是上天都在幫她!
她挑釁地,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凌云溪的方向。她想看到對方臉上的驚慌,看到那份故作鎮(zhèn)定的面具被撕碎后的無措。
然而,她失望了。
那個角落里,凌云溪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瓶,然后……打了個小小的哈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