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城的風(fēng)波剛剛平息,一封來自藍(lán)田山莊、用獨特“宋體”寫就的信,便悄然送到了長孫皇后的案頭。
長孫皇后展信細(xì)讀,唇角不由泛起一絲了然的笑意。
信中是趙子義那熟悉的、帶著幾分孩童式直接又暗藏機(jī)鋒的語氣。
先是關(guān)切地問候了“姨娘”的身體,表達(dá)了一番思念之情。
隨后便話鋒一轉(zhuǎn),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——將燒刀子,大規(guī)模銷往草原。
他在信中寫道:
“……酒乃享樂之物,非生存之必需。
將其售與草原貴族,供其奢靡享樂,消磨其勇武之氣,此乃‘弱敵’之策;
以其享樂之物,換回我大唐急需之良馬、皮貨、甚至金銀,充實我國力,此乃‘強(qiáng)己’之方。
一弱一強(qiáng),此消彼長,于國大有裨益。”
字里行間,充滿了為國謀利的“大義”。
但長孫皇后何等聰慧,她一眼便看穿了這冠冕堂皇理由之下,更深層的目的——借著商隊的掩護(hù),將精心訓(xùn)練的探子,像種子一樣撒向廣袤的草原深處。
這不僅僅是商業(yè)行為,更是一場隱秘的戰(zhàn)略布局。
她將信轉(zhuǎn)給了李二。
李二看完,先是眼中精光一閃,撫掌贊嘆:
“妙?。〈俗友酃獯_實毒辣!
以此法削弱突厥貴族,確實比單純刀兵相見,更為高明!
以無用之享樂,換有用之戰(zhàn)略,好一個此消彼長!”
然而,贊嘆聲還沒落地,他臉色就古怪起來。
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,憤憤地將信紙拍在案上:
“可這小王八蛋,坑完世家坑草原,這心黑手狠的勁兒是沒完沒了了??!
合著我們秦王府,就是他手里那把專門用來給他鋪路開山的刀?”
他越想越覺得憋屈,感覺自己堂堂秦王,愣是被一個五(九)歲孩童(在他心里趙子義還是那個奶娃娃形象)當(dāng)成了沖鋒陷陣的馬前卒兼擦屁股的專業(yè)戶。
長孫皇后看著他這副模樣,卻是微微蹙起了秀眉,想的更深了一層:
“二郎,我們已經(jīng)四年未見九兒了。
他如今行事,固然每每出人意料,成效卓著。
但……是否有些過于……老辣甚至狠厲了?
他雖是神童,可終究年幼,這些年身邊又無人悉心教導(dǎo)儒學(xué)經(jīng)典、君子之道。
長此以往,妾身擔(dān)心他會不會……將路走歪了?
過于重利重術(shù),而輕了仁德之本?!?
李二聞,卻是渾不在意地一擺手,臉上帶著屬于天策上將的絕對自信:
“走歪?怕什么!
有我在,還怕治不了他?
真要走歪了,拎過來抽上幾頓,保管給他揍正了!”
他嘴上說得輕松,心里卻也暗自留了份心眼。
他倒不擔(dān)心趙子義會對他不利——畢竟是趙天雄的兒子,又一直在給自己送錢,立場毋庸置疑。
他怕的是這小混蛋連自己這個“二叔”也一起坑!
上次化解商城危機(jī),自己不就莫名其妙成了他借力打力的那柄“錘子”嗎?
“這個混賬東西!”李二想著想著,不由得又罵出了聲,咬牙切齒,
“下次見到,非得先抽他一頓解解氣不可!”
長孫皇后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,方才還自信滿滿能管教孩子,怎么轉(zhuǎn)眼自己又氣得要揍人了?
這位賢后實在有些跟不上自家夫君這跳躍的思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