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，楚王府一角專為內(nèi)侍辟出的院落中，榮公公獨(dú)坐窗前，望著窗外那輪清冷的明月，心中卻是波濤洶涌。

白日里楚王殿下那四品境卻凝練如淵的氣息，依舊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。這等進(jìn)境，已非天縱之姿可以形容。

一陣幾乎微不可察的清風(fēng)拂過，榮公公渾身一僵，猛地回頭，只見不知何時(shí)，一身尋常紫袍的李九公公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后，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，唯有那雙眼睛，深邃得如同古井。

“老……老祖宗！”榮公公連忙起身，就要大禮參拜。

李九隨意擺了擺手，自顧自地在桌旁坐下，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，發(fā)出篤篤的輕響，每一下都敲在榮公公的心坎上?！靶s子，在王府這幾日，感覺如何？”

榮公公躬著身子，小心翼翼地回答：“回老祖宗，楚王殿下天縱奇才，王府內(nèi)……氣象萬千?！?

“是啊，氣象萬千?！崩罹乓馕渡铋L(zhǎng)地重復(fù)了一句，目光如炬地盯著榮公公，“殿下乃潛淵之龍，騰飛九天不過旦夕之間。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，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分。小榮子，你……可想清楚了？”

榮公公心頭一緊，知道正題來了。他低垂著頭，聲音微微顫抖：“奴婢……奴婢愚鈍，請(qǐng)老祖宗明示?！?

李九輕笑一聲，聲音沙啞卻帶著莫名的壓力：“咱家是問你，是想繼續(xù)為宮中做事，還是在這扎根下來……

殿下仁厚，對(duì)真心追隨之人，從不吝嗇。你卡在二品門檻前多年，所修《血祖經(jīng)》雖源自外道，詭譎霸道，卻終生無法觸及一品絕巔。

但若得殿下傾力相助，這《血祖經(jīng)》的種種弊端或許可以改善，一品也非奢望?！?

他頓了頓，緩緩道：“前提是，你得讓殿下看到你的價(jià)值，和你的決心?！?

榮公公看到老祖宗的目光，心頭狠狠一顫。

改善《血祖經(jīng)》的弊端，是癡人說夢(mèng)，天方夜譚！

可就是這樣的天方夜譚，在老祖宗的口中說出來，他卻不由得不信，甚至下意識(shí)地他聯(lián)想到老祖宗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……

眼前老祖宗這一副返璞歸真，力量沒有絲毫逸散的狀態(tài)，可與兩人第一次相見時(shí)那氣血枯敗的模樣截然不同……

莫不是……老祖宗得楚王相助，有希望活出第二世？

想到自己也有機(jī)會(huì)爬上那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度，成為讓天下敬仰，帝王禮敬的神話。

榮公公幾乎想要納頭便拜，但下一刻，洛貴妃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眸，以及輕易將他打入深淵的恐怖身影，清晰地浮現(xiàn)在腦海。

知遇之恩？或許談不上，更多的是恐懼與束縛。

可他這條命，他如今的權(quán)勢(shì)，確確實(shí)實(shí)是靠著貴妃才得來的。

他與魔道中人打交道不少，清晰的明白，忠誠(chéng)別人就是背叛自己，背叛旁人才是對(duì)自己的忠誠(chéng)。

可他一個(gè)閹人，無根浮萍，哪有選擇的余地？只能壓下骨子里的魔性，努力扮演一條好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