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士兵聲音發(fā)顫,指著三輪車的背影,手指都在發(fā)抖;另一個士兵則癱坐在地上,雙手捂著耳朵和眼睛,像是想把這可怕的聲光都隔絕在外,嘴里不停念叨:“神物……
肯定是神物……”
城中的街道本就昏暗,只有零星幾家店鋪門口掛著油燈,陸景恒的三輪車一進來,車燈亮、喇叭響,瞬間把整條街的寧靜撕得粉碎。路邊的行人先是被喇叭聲驚得抬頭,又被白光晃得驚呼,等看清是穿
“黑盔甲”
的人騎著
“又亮又叫的怪獸”,紛紛尖叫著往路邊躲,有的甚至直接趴在地上,以為是
“天神發(fā)怒”;擺攤的小販嚇得連攤子都顧不上,連滾帶爬地沖進旁邊的屋子里,緊緊關上門,連縫隙都不敢留。
“讓開!都讓開!”
陸景恒一邊喊,一邊頻繁按喇叭
——“嘀嘀!”
聲響越來越急,像是在催促路人避讓。他雙手握緊車把,避開路邊翻倒的陶罐和蔬菜,車燈的白光掃過墻面,照亮了墻上斑駁的痕跡;喇叭聲則穿透門窗,讓屋子里的人都瑟瑟發(fā)抖。每到一處,民眾的驚呼聲、器物的碰撞聲、三輪車的車輪聲,再加上刺耳的喇叭聲,在夜里交織成一片,把整個城池都攪得雞飛狗跳。
有幾個膽子大的士兵,舉著火把從旁邊的營房里沖出來,想攔住陸景恒,可剛靠近就被喇叭聲震得耳膜發(fā)疼,又被車燈晃得睜不開眼,只能揮舞著長戈亂喊,腳步卻不敢往前挪半分。陸景恒直接騎著三輪車從他們身邊駛過,喇叭聲在士兵耳邊炸開,嚇得他們趕緊往后退,差點撞在一起。
他一路朝著少君府邸的方向騎,心里越騎越興奮:“喇叭這招太管用了!比光用車燈嚇人多了!”
車燈的白光在前面開路,喇叭聲在后面
“清場”,沒人敢攔,連街道都被民眾自動讓開一條寬寬的路。偶爾有火把的光從旁邊照過來,在車燈面前像螢火一樣微弱;偶爾有民眾的哭聲傳來,卻蓋不過持續(xù)的喇叭聲。
快到少君府邸時,府邸門口的衛(wèi)兵已經(jīng)聽到了遠處的喇叭聲和騷動,舉著火把守在門口,臉色都繃得緊緊的??僧斔麄兛吹疥懢昂泸T著
“又亮又叫的怪獸”
沖過來,瞬間亂了陣腳,傻愣愣的看著三輪車。
陸景恒來的門前,把手里的信交給衛(wèi)兵,抬抬手也不說話示意讓衛(wèi)兵傳信。衛(wèi)兵接到信麻溜的往內府報信。
陸景恒騎著三輪車停在少君府邸門口,喇叭聲剛歇,車頭燈的白光卻沒關
——
那道刺眼的光束斜斜地打在府邸朱紅色的大門上,在漆黑的夜里劈開一片亮區(qū),連門板上雕刻的紋路都看得纖毫畢現(xiàn),把門口衛(wèi)兵的臉照得慘白,連影子都被拉得老長,貼在墻上像一道道僵硬的墨痕。他要的就是這份壓迫感,讓少君一出來就感受到
“神使”
的威懾力,沒心思琢磨其他。
他從車上下來,冰球靴踩在府邸門前的石板路上,發(fā)出
“噔噔”
的聲響,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的心尖上。他從背包里掏出提前寫好的信
——
信紙是家里帶的普通
a4
紙,光滑潔白的質地在車燈下泛著微光,上面用毛筆臨摹的篆字筆畫規(guī)整,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,內容正是
“你們用假金冒充真金來欺騙神,神很生氣,我是神的使者,今天來詢問情況”。
走到衛(wèi)兵面前,他把信遞過去。衛(wèi)兵被車燈晃得睜不開眼,只能瞇著眼睛接信,手還在微微發(fā)抖,轉身往府里跑時差點撞到門框,邊跑邊喊:“君上!神使來了!還帶著‘發(fā)光的神物’,遞來一封‘神書’!”
少君正站在府內的臺階上,身后跟著幾個文士,聽到喊聲趕緊迎上來??蓜傋叩介T口,就被車燈的白光晃得下意識抬手擋眼
——
那光比府里所有油燈加起來都亮,刺得人眼球生疼,連呼吸都跟著緊了幾分。衛(wèi)兵把信遞到少君手里,少君攥著信紙,目光卻忍不住往三輪車的方向瞟,心里暗自嘀咕:“這‘神物’的光也太烈了,果然是神派來的人,連隨行的物件都透著不凡?!?
他低頭看信,先是被
a4
紙的細膩質地驚住
——
比絲帛還平整,比竹簡還輕便,簡直是
“神賜之物”??傻饶抗饴涞阶稚?,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。旁邊的文士趕緊湊過來,幾個腦袋擠在一起,借著車燈的余光和火把的微光仔細辨認。信上的篆字橫平豎直,結構對稱,跟他們熟悉的大篆完全不同
——
大篆筆畫繁復,帶著象形的痕跡,有的字能看出
“云”“火”
的輪廓,可這信上的字,刻板得像用尺子畫出來的,“神”“金”
兩個字勉強能認出來,其他的都像陌生的符號。
“這……
這字怎么跟畫符似的?”
一個文士揉了揉被白光晃花的眼睛,語氣里滿是困惑,“只看出‘神’‘很生氣’‘假金’幾個字,連起來根本不通?。 ?
另一個文士則往后退了半步,避開直射的白光:“看著像秦字?我以前在秦國見過這樣的字!”
少君把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,指尖都捏出了印子,還是一頭霧水,只能朝著陸景恒的方向拱手,眼睛卻不敢直視車燈:“神使遠道而來,一路辛苦,不如先進府歇息,容我們仔細參詳這‘神書’?”
陸景恒沒動,車燈依舊亮著
——
他能看到少君和文士下意識避開光束的小動作,知道這份壓迫感起了作用。他微微點頭,文士趕緊引著他往府里走,路過三輪車時,眾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在車燈上停留,沒人敢靠太近,仿佛那道白光是不可觸碰的
“神之威嚴”。
進了偏房,陸景恒也沒讓仆人熄滅車燈
——
三輪車就停在房門口,白光透過門框照進來,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長長的亮帶,把房間里的羊毛坐墊、陶制水杯都照得清清楚楚。文士鋪好坐墊,端來熱水,語氣比剛才更恭敬:“神使稍等,我們這就去請熟悉秦地文字的先生來?!?
說完匆匆離開,腳步都比來時快了幾分。
陸景恒坐在坐墊上,指尖蹭過背包里的酒精瓶,心里盤算著:有車燈的壓迫感在,等會兒談判也更有底氣。沒等多久,文士就領著一個穿粗麻長袍的文士進來了,那文士是一個秦人。剛進門,就被門口的車燈晃了一下,下意識頓住腳步,等適應了才接過信,湊到燈下細看。
他手指在桌上輕輕比劃,眉頭慢慢舒展:“這字跟秦國文字有些像,只是更規(guī)整,是在秦文字基礎上改的。大意是說我們用假金欺騙‘神’,‘神’很生氣,這位是‘神使’,來問原因?!?
少君和文士聽了,臉色都變了變,看向陸景恒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,連說話都放低了聲音:“神使恕罪!并非我們有意欺騙,只是我們這里的‘金’,便是這樣,實在不知是‘假金’!還請神使向‘神’求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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