彌塞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，胸膛依舊劇烈地起伏。

“我沒事?！?

“只是打翻了東西。”

“沒有我的命令，誰也不準(zhǔn)進(jìn)來。”

門外的腳步聲匆匆遠(yuǎn)去。

世界再次歸于寂靜。

彌塞緩緩地走到床邊，無力地坐倒。

她看著滿地的狼藉。

那些曾經(jīng)被她視若珍寶的精美物品，如今都變成了殘破的碎片。

就像她的心。

不，她的心沒有碎。

它只是被人生生地挖走了一塊，留下一個(gè)無法愈合的空洞。

她想起了林恩那張可惡的臉！

想起了珊莎那副故作純真的嬌憨模樣！

更想起了昨夜，那扇門后，那個(gè)讓她靈魂都在戰(zhàn)栗的屈辱身影！

嫉妒，憤怒，惡心，羞恥……

她不懂。

她真的不懂。

為什么？

為什么男人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一切？

而她們。

這些所謂的公主，所謂的王后，所謂的貴族小姐，卻只能像一件件精美的商品。

被明碼標(biāo)價(jià)，用來交換利益，鞏固權(quán)力，還要忍受他們無休止的背叛與濫情？

彌塞將臉埋進(jìn)掌心，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
“林恩，你真是個(gè)混蛋，我一輩子都不要跟你好了！”

就在這時(shí)，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。

沒有敲門，也沒有通報(bào)。

能在這座紅堡里如此肆無忌憚的，只有一個(gè)人。

瑟曦?蘭尼斯特。

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絲綢長裙，金色的長發(fā)被一絲不茍地盤起，露出了那張美艷卻帶著幾分憔悴的臉。

當(dāng)她看到房間里那滿地的狼藉時(shí)，那雙綠色的眼眸里沒有絲毫驚訝，甚至沒有一絲波瀾。

她只是靜靜地看著，然后關(guān)上了門。

“看來，我的小寶貝遇到了一點(diǎn)小麻煩?！?

瑟曦的聲音很輕，仿佛生怕打擾到彌塞。

彌塞猛地抬起頭。

那雙通紅的綠眼睛里充滿了戒備與敵意，像一只被侵犯了領(lǐng)地的貓。

“你來干什么？”

瑟曦踩著滿地的碎片，優(yōu)雅地走到彌塞的面前。

然后，她彎下腰。

撿起了那把斷成兩截的銀梳。

那是勞勃國王在彌塞十歲生日時(shí)，送給她的禮物。

瑟曦用指尖輕輕拂去梳子上的灰塵，看著上面那顆已經(jīng)黯淡無光的綠寶石。

她無視彌塞的敵意，自顧自地說道。

“我嫁給勞勃的第一年，也摔碎過一把梳子?！?

瑟曦的聲音很平靜。

像是在講述一個(gè)與她無關(guān)的故事。

“那是一把君臨城最好工匠用黃金打造的，上面鑲嵌著一百顆來自盛夏群島的珍珠?！?

“比你這把要漂亮得多?！?

瑟曦的目光沒有落在彌塞的身上，而是飄向了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。

“勞勃在我們的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?！?

“他一邊干著我，嘴里卻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另一個(gè)女人的名字?！?

“萊安娜……萊安娜?史塔克……”

瑟曦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。

“你知道那種感覺嗎？”

“我也是個(gè)人，我也有尊嚴(yán)！”

“我當(dāng)時(shí)看著他睡得跟死豬一樣，我恨不得直接殺了他！”

“可是我不能，我的背后還有蘭尼斯特?！?

“第二天，我就把那把梳子砸了?！?

“我還砸碎了所有能看到的東西?！?

“我以為這樣就能砸碎他心里的那個(gè)死人。”

“可沒用?！?

“你知道嗎，彌塞?！?

“我們女人，就像這些精美的梳子，昂貴的香水?！?

“可以有，但不必要?！?

“我們存在的唯一價(jià)值，就是取悅那些男人?！?

“當(dāng)我們的青春被這些男人揮霍掉，或是他們找到了新的玩具時(shí)，我們就會(huì)被隨意地摔碎，被拋棄。”

瑟曦緩緩地轉(zhuǎn)過頭，那雙和彌塞如出一轍的綠眼睛，此刻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。

她看著自己的女兒，看著她那張寫滿了不甘與憤怒的臉。

“你是不是覺得，林恩背叛了你？”

瑟曦一針見血。

彌塞的身體猛地一顫，嘴唇被她自己咬得發(fā)白。

“他跟珊莎?史塔克不清不楚，他跟那個(gè)北境的野人女孩糾纏不清！”

“而我，我這個(gè)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公主，卻要像個(gè)傻瓜一樣，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！”

彌塞的聲音因?yàn)榧?dòng)而變得尖銳。

“他憑什么！他怎么敢！”

“就憑他是男人?！?

瑟曦的回答，簡單而又殘忍。

“就憑他手里握著你，我，乃至整個(gè)蘭尼斯特家族都需要的力量?！?

“彌塞，你必須明白一個(gè)道理。”

瑟曦伸出手，輕輕地?fù)崦鴱浫穷^柔順的金發(fā)。

“在這個(gè)世界上，愛，是詩人筆下的謊，是少女閨房里的夢囈。”

“它一文不值?！?

“權(quán)力才是力量?！?

“它可以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，也可以讓你毀掉你憎恨的一切?！?

彌塞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母親。

她看著她那張美艷的臉上，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瘋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