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氣,終于說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:“溫侯命末將來,懇請使君念在同為漢臣、共抗國賊的份上,出兵相援!若得使君相助,內外夾擊,或可擊退曹賊,保全徐州!溫侯愿……愿與使君共分徐州,永結盟好!”
說完,張遼單膝跪地,雙手呈上一封呂布的親筆信。
廳內一片寂靜。孫乾、陳登都看向劉備。呂布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,“共分徐州”!但這更像是一張畫出來的大餅。且不說能否擊退曹操,就算成功了,以呂布的品性,“永結盟好”簡直就是個笑話,兔死狗烹、鳥盡弓藏才是他的常態(tài)!
劉備沒有立刻去接那封信,而是起身走到張遼面前,親手將他扶起,嘆道:“文遠請起。溫侯處境,備已深知。曹賊乃國賊,備與之勢不兩立,援手溫侯,亦是份內之事。”
張遼眼中閃過一絲希望。
但劉備話鋒一轉,面露難色:“然……文遠也看到了,備雖得陶公遺命,然根基淺薄,兵微將寡,小沛彈丸之地,傾巢而出,亦不過數千之眾,如何能與曹操十萬精銳抗衡?貿然出兵,非但救不了郯城,恐連小沛亦要丟失,屆時,徐州才真?zhèn)€萬劫不復矣!此……非備不愿,實不能也!”
張遼急道:“使君!豈不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?使君有關、張、趙萬夫不當之勇,更兼仁義之名,若肯發(fā)兵,徐州義士必群起響應!豈可妄自菲?。俊?
劉備搖頭苦笑:“文遠將軍,非是備推脫。實是力有未逮。不過……”他沉吟片刻,道,“雖不能直接發(fā)兵,但備亦不能坐視曹賊猖獗。這樣如何?備可提供部分糧草軍械,助溫侯暫解燃眉之急;同時,備將整軍備戰(zhàn),若溫侯能再堅守一月,備或可說服青州袁譚出兵相助,屆時內外夾攻,方有勝算!”
劉備這話,聽起來合情合理,既表達了“善意”,又提出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條件(堅守一月),實則還是婉拒了立刻出兵的要求。提供糧草,不過是杯水車薪,而“堅守一月”?郯城連十天都未必撐得過去!
張遼是聰明人,豈能聽不出劉備的推脫之意?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眼中希望之火熄滅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絕望和一絲憤怒。他猛地站直身體,聲音冷了下來:“使君之意,遼已明白!是遼唐突了!告辭!”
說罷,他轉身便要走。
“文遠將軍留步!”劉備叫住他,誠懇道,“郯城若不可守,將軍與溫侯……何不另謀出路?小沛雖小,卻愿敞開大門……”
張遼身形一頓,沒有回頭,只是沉聲道:“溫侯待遼恩重如山,唯有以死相報!豈能做背主求榮之事?使君好意,遼心領了!但愿使君……好自為之!”
畢,張遼大步離去,背影決絕而悲壯。
看著張遼消失在門外,孫乾嘆道:“張文遠,忠義之士,可惜跟錯了主人?!?
陳登則道:“主公應對得當。呂布覆滅在即,我軍若此時卷入,必成曹操首要攻擊目標,玉石俱焚?!?
劉備默然良久,才緩緩道:“我非不愿救,實不能救。況且,呂布……也不值得救。只是苦了文遠這等良將了?!?
他走到窗前,望向郯城方向,目光復雜。呂布的求援,像一個明確的信號,宣告了最終時刻的臨近。一場巨大的變局,即將到來。小沛的這艘船,必須準備好迎接最猛烈的風浪了。
“傳令下去,”劉備的聲音恢復了冷靜與決斷,“全軍進入最高戰(zhàn)備狀態(tài)!多派斥候,緊盯郯城!城破之時,便是我軍行動之刻!”
“是!”
小沛的機器,發(fā)出了最后沖刺的轟鳴。而郯城方向,那最后的喪鐘,已然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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