鄧閑見狀,知是火候,也緩步上前,拱手道:“先生果然大才,竟識得此文。不瞞先生,此卷乃我家主公,偶得于鄴城廢墟,珍若拱璧。主公,真知當(dāng)付與真才識者,藏于匣中,徒使明珠蒙塵。今日得遇先生,方知主公所不虛?!?
張松這才從書卷中抬起頭,重新打量二人,目光中少了幾分疏離,多了幾分探究:“哦?尊主公是……?”
糜忠見左右無人注意,壓低聲音道:“我家主公,乃荊州鎮(zhèn)北將軍,趙云趙子龍。久聞別駕張子喬先生,才高八斗,經(jīng)天緯地,乃西川瑰寶,奈何……龍游淺水。主公常引以為憾,故特命我等,若入蜀地,當(dāng)代為致意。”
“趙云?趙子龍?”張松小眼睛猛地睜大,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。他自然知道趙云,新近崛起,據(jù)北荊州,開府建制,逼退曹仁,名聲震動天下。只是沒想到,這樣一位強(qiáng)勢諸侯,竟會知道他這個在益州都不得志的別駕,還派人前來“致意”?
他心中瞬間轉(zhuǎn)過無數(shù)念頭,臉上卻不動聲色,將書卷緩緩合攏,遞還給糜忠,語氣平淡了些,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:“原來是趙將軍麾下。松,山野之人,豈敢當(dāng)將軍掛懷。此處非說話之所,二位……可愿移步寒舍,飲一杯清茶?”
“固所愿也,不敢請耳!”糜忠、鄧閑心中大喜,知道第一步成了。
當(dāng)夜,張松府邸,書房。屏退左右,只余三人。燈光下,糜忠再次奉上那卷“古籍”及美玉鎮(zhèn)紙、云霧茶等禮物,辭懇切,轉(zhuǎn)達(dá)趙云對張松才華的仰慕與對其處境的同情,并不露痕跡地提及天下大勢,曹操野心,劉璋暗弱,益州雖富,然無明主良將,終難自保。
張松把玩著那對溫潤的玉麒麟,聽著糜忠、鄧閑的話語,神色變幻不定。他自負(fù)才學(xué),卻因相貌和性格,在劉璋麾下備受冷遇,空有抱負(fù),無處施展,胸中積郁已久。如今,一位威震荊襄的強(qiáng)勢諸侯,竟然跨越千山萬水,派人攜重禮前來結(jié)交,語間將他視為“國士”,這如何不讓他心潮起伏?
“趙將軍……果真如此看重于松?”張松放下茶杯,目光灼灼地盯著二人。
鄧閑正色道:“我家主公嘗,‘西川之地,英才輩出,然能總覽全局,洞悉時務(wù)者,首推張別駕。惜乎劉季玉不能識珠,徒使美玉蒙塵?!鞴鞠?,非僅荊襄一隅,愿與天下英杰,共扶漢室,拯民水火。若得先生之助,如虎添翼。此番命我等前來,一為結(jié)識高賢,二則……亦想聽聽先生,對這益州乃至天下大勢,有何高見?”
這番話,既給了張松極高的評價,又拋出了一個共同“探討大事”的誘人話題,更暗示了趙云“非池中之物”的志向。
張松沉默良久,忽然長嘆一聲,將心中對劉璋的不滿、對益州前途的憂慮,以及對趙云此番“雪中送炭”的感慨,稍稍流露。他雖未立即表態(tài)效忠,但態(tài)度已然鮮明,對糜忠、鄧閑二人,也真正以“客”相待,開始詳細(xì)詢問北方、荊州局勢,尤其是趙云的真實(shí)實(shí)力與意圖。
錦官城內(nèi),初會張松。憑借精準(zhǔn)的情報(bào)、投其所好的禮物、以及趙云“慧眼識珠”的姿態(tài),糜忠等人成功地在排外且敏感的益州高層,打開了一道細(xì)微卻至關(guān)重要的裂縫。張松這顆埋沒已久的“明珠”,在趙云拋出的橄欖枝面前,已然開始閃爍出異樣的、可能改變未來走向的光芒。暗度陳倉之計(jì),在成都城中,悄然落下了第一顆關(guān)鍵的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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