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坊里的鋼刀越堆越多,護衛(wèi)隊的甲片也漸漸配齊,可趙羅總覺得心里還有塊石頭——冷兵器再鋒利,面對大隊披甲的正規(guī)軍,終究是血肉拼殺。要真正讓鐵石山有“威懾力”,還得靠火器。
那夜,趙羅在油燈下鋪開一張新的羊皮,手里的炭筆懸了許久,才緩緩落下。他要畫的,是簡化版燧發(fā)槍的結構圖——沒有后世的精密零件,只保留最核心的部分:一根筆直的槍管,一個能擊發(fā)的簧片機構,還有裝火藥和彈丸的槍膛。
“這是……啥?”趙遠湊過來,看著羊皮上奇形怪狀的零件,滿臉疑惑,“這鐵管子能打仗?”
“能。”趙羅指著槍管,“把火藥和鐵彈裝進管子,用東西點燃,火藥baozha的力氣能把鐵彈推出去,比弓箭遠,比箭簇狠,能穿透鐵甲?!?
這話讓旁邊的趙五叔公驚得直瞪眼:“火藥baozha?那鐵管子不炸了?”
“所以槍管得結實,得勻。”趙羅加重語氣,指著圖紙上的槍管標注,“這是最難的部分——槍管得用坩堝鋼鍛打,壁要厚,還得均勻,不能有半點砂眼;里面得鉆得筆直,粗細一致,不然彈丸飛出去會歪?!?
要造燧發(fā)槍,先過“槍管關”。趙羅挑了三個最手巧的老匠人——趙三叔公(擅長鍛打)、趙五叔公(懂火候),還有一個叫趙栓的后生(眼神好,手穩(wěn)),組成“火器組”,專攻槍管。
頭幾日,三人盯著圖紙,半天沒動手。趙栓拿著坩堝鋼坯,試著用鉆子鉆孔——普通的鐵鉆一碰坩堝鋼就卷刃,鉆了半日,只留下個淺坑。
“這鋼太硬了!”趙栓抹著汗,手里的鉆子斷了尖,“咋鉆得透?”
“得先鍛成實心管坯,再加熱后鉆。”趙羅早有準備,讓人把坩堝鋼鍛成一尺半長、兩指粗的實心鋼條,中間留個細孔(鍛打時用細鐵棍捅出),然后把鋼條架在火上燒到通紅,再用特制的“麻花鉆”(用精鋼鍛成,螺旋狀)一點點往里鉆。
鉆的時候得慢,還得轉著鉆——趙栓坐在特制的木架前,用腳踩著踏板帶動鉆桿轉動,雙手穩(wěn)住鉆柄,眼睛盯著鋼條,鉆一會兒就蘸點水降溫,生怕鉆偏了。趙三叔公在旁邊用標尺量著,時不時喊:“偏了!往左挪半分!”
光是鉆一根槍管,就耗了三天。鉆完后,還得用細鐵條裹著砂紙,伸進槍管里反復打磨——要把內(nèi)壁磨得光滑,不能有凸起,不然彈丸卡著會炸膛。
“這比造十把刀還費勁!”趙五叔公看著磨得滿頭汗的趙栓,嘆道。
“值。”趙羅拿起剛打磨好的槍管,對著光看——槍管筆直,壁厚均勻,內(nèi)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,輕輕敲了敲,聲音清脆,沒有雜音。他心里松了口氣:“這才是第一步?!?
槍管之外,擊發(fā)機構更考驗手藝。燧發(fā)槍的“簧片”要能蓄力,擊發(fā)時彈起來打在“擊砧”上,擦出火星點燃火藥。趙羅畫了簧片的形狀——薄薄的鋼片,一頭固定,一頭彎起,得有彈性,還不能脆。
趙五叔公試著用坩堝鋼鍛打簧片,先把鋼片燒紅,反復錘鍛得薄如紙片,再用小錘敲出弧度,最后淬火時特意控制了火候——淬得太硬會脆,太軟又沒彈性。試了七次,才做出一片合格的簧片:用手扳彎,一松手就彈回原形,力道剛好。
“成了!這小鋼片真能彈!”趙五叔公捏著簧片,像玩稀罕物件似的。
與此同時,火藥作坊也在山坳最偏僻的一處崖下動工了。趙羅另派了人——由懂草藥的趙伯公帶著幾個細心的婦人,專門負責造火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