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石山的清晨還帶著霜氣,負責取情報的后生趙狗剩就從山外回來了。他懷里揣著塊濕漉漉的青石板,石板背面用炭筆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,是趙栓柱留在老槐樹下的——按約定,這是“有要事”的記號。
趙羅正在工坊看新造的火槍槍管,接過石板時,指尖都透著涼。他把石板湊到晨光下,趙栓柱的字雖潦草,意思卻清晰:“青石縣報沂州府,稱鐵石山有‘悍匪’,聚百人,造兵器,拒官府。府里已準,調(diào)州衛(wèi)營千人,不日將至。”
“千人……州衛(wèi)營……”趙羅捏著石板的手緊了緊。州衛(wèi)營不是縣衙的衙役可比的,是正規(guī)軍,有甲胄,有弓箭,甚至可能有火炮——之前那百十個雜兵都讓他們費了番勁,這次來的是千人正規(guī)軍,這仗怎么打?
他沒耽擱,立刻讓人敲響召集骨干的銅鑼。片刻后,趙遠、趙虎、趙伯公,還有火器組、工坊、戰(zhàn)兵的頭領(lǐng)都聚到了核心山洞。
“山外有動靜了?!壁w羅把石板遞給眾人傳看,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,“劉坤把咱們報成‘悍匪’,請了沂州府的州衛(wèi)營來,一千人,很快就到?!?
山洞里瞬間安靜下來。之前打退百十個官兵,靠的是地形和出其不意;可千人正規(guī)軍,光人數(shù)就是他們戰(zhàn)兵的二十倍,裝備更是天差地別——沒人再說話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趙虎攥著拳頭,指節(jié)發(fā)白:“一千人?他們瘋了?就為咱們這破山頭?”
“不是為山頭?!壁w羅搖頭,“是為咱們的鐵,為咱們能造兵器的本事。官府怕咱們成氣候,想趁咱們還沒壯大,徹底踏平?!?
趙遠盯著石板,眉頭擰成疙瘩:“州衛(wèi)營有甲胄,有制式兵器,咱們的火槍才造了五把,戰(zhàn)兵就五十人……硬拼肯定不行。”
“沒說要硬拼?!壁w羅看向眾人,眼神卻比剛才亮了些,“但也不能退。鐵石山是咱們的根,退了,去哪?再找個山頭?等官兵追上來,連喘息的余地都沒有?!?
他頓了頓,聲音陡然堅定:“只能守。用咱們的鐵,用咱們的槍,用這鐵石山的地形,把他們擋在山下!”
“怎么守?”趙伯公急問,“人太少了。”
“人不夠,就用兵器補;兵器不夠,就抓緊造!”趙羅走到山洞壁的地圖前,手指重重戳在“高爐群”和“工坊”的位置,“從現(xiàn)在起,所有人連軸轉(zhuǎn)——”
“高爐組,三座爐子不許停!晝夜燒,用焦炭,拼命煉!坩堝鋼優(yōu)先造槍管,普通精鋼造刀、造矛、造甲片,能多造一件是一件!”
“工坊,分兩班倒!一班造火槍零件——槍管、簧片、擊砧,按之前的標準,不許出半點差錯;另一班造箭簇、鐵彈、滾木,箭簇用精鋼,鐵彈磨圓,滾木都澆上松油!”
“火器組,除了造槍,還要加煉火藥!硝石不夠就去老墻根多刮硝土,硫磺不夠讓勘探隊往深山找,按‘硝七磺一炭二’的比例提純,每次配藥加倍,但必須保證安全!”
“戰(zhàn)兵,訓練再加一倍!每日除了體能和冷兵器,火槍隊要練到能十息內(nèi)裝彈、二十步內(nèi)十發(fā)七中!再抽時間熟悉所有防御工事——哪里設(shè)滾木,哪里埋陷阱,哪里能藏人放冷槍,都要刻在腦子里!”
“還有防御。”他指向山口,“山口的石墻再加高半丈,頂寬拓到能站三個人,修兩個箭樓,箭樓里留著放火槍;山坳周圍的壕溝挖深三尺,灌滿水,凍冰后在冰上撒碎石;把所有能藏人的山洞都打通,做備用糧庫和傷兵營!”
一道道命令清晰、急促,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。剛才還凝重的山洞里,漸漸有了動靜——趙三叔公第一個應聲:“高爐組沒問題!我?guī)е溯啺嗍?,不睡覺也得把鐵煉出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