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修羅挺直脊背，抱拳行禮：“屬下明白。定不讓義父失望。”他知道，這話不是威脅，是給阿骨打的臺階。蠻王這些年雖忠心，卻總念著同族情誼，對那些叛亂的小部落心慈手軟，是時候敲敲警鐘了。

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，遠(yuǎn)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，“梆、梆”兩聲，是三更天了。柳林走到書架前，取下個黑漆木盒，遞給柳修羅：“這里面是調(diào)兵的虎符，你帶在身上。草原上的駐軍，聽你調(diào)遣?！?

木盒入手沉甸甸的，柳修羅打開一看，里面的青銅虎符泛著冷光，上面刻著的“鎮(zhèn)北”二字清晰可見。他猛地抬頭，眼眶有些發(fā)熱――這虎符，柳林從未交給過任何人。

“義父……”

“拿著?！绷峙牧伺乃募纾菩牡臏囟韧高^棉袍傳過來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你是念安的哥哥，北地將來也是你們的。該學(xué)的，總要學(xué)著擔(dān)起來?！?

柳修羅緊緊攥著木盒，指腹摩挲著冰涼的虎符，忽然想起五年前在雪地里，柳林也是這樣拍著他的肩，說“以后跟著我，有我一口吃的，就有你一口”。那時他以為的“一口吃的”，不過是飽腹的干糧，如今才明白，那是給他一個家，一片可以守護的土地。

“屬下告退?！绷蘖_深深鞠了一躬，轉(zhuǎn)身時腳步比來時沉穩(wěn)了許多。他走到門口，忽然停住腳步，回頭看向柳林，“義父，小公子……將來會知道，您為他做了多少嗎？”

柳林正低頭看著沙盤，聞笑了笑，指尖拂過那片代表蠻族草原的黃沙：“等他長大，能自己站穩(wěn)了，自然會懂。這世上的安穩(wěn)，從不是別人給的，是自己掙來的?！?

柳修羅重重點頭，推開門走進晨霧里。廊下的燈籠還亮著，光暈在霧氣里暈開，像個溫暖的指引。他回頭望了眼書房的燈光，那燈光透過窗紙，在地上投下團暖黃的光，像極了母親的懷抱。

晨光熹微時，鎮(zhèn)北王府的側(cè)門悄悄打開，一隊黑衣騎士牽著馬走出來。柳修羅翻身上馬，狼首刀在朝陽下閃著光。他回頭望了眼王府的飛檐，那里還沾著未干的夜露，在晨光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。

“走！”他低喝一聲，馬鞭在空中劃出道清脆的響。馬蹄聲踏破晨霧，朝著蠻族草原的方向疾馳而去。風(fēng)中似乎還帶著紫藤蘿的甜香，混著草原特有的黃沙氣息，在他鼻尖縈繞。

書房里，柳林看著沙盤上那條被朱砂標(biāo)出的商路，忽然伸手將代表白霧之地的青石往邊緣推了推。燭火終于燃盡，最后一點火星熄滅時，天邊已經(jīng)泛起魚肚白，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縫，照在沙盤里的“北地”二字上，泛著耀眼的金光。

他知道，這場關(guān)于草原的博弈才剛剛開始。但他不怕，因為他的身邊，有能獨當(dāng)一面的義子，有即將長大的親兒，還有這片土地上，無數(shù)渴望安穩(wěn)的百姓。只要這些還在，再大的風(fēng)浪，終究會過去。

遠(yuǎn)處傳來仆役灑掃的聲音，伴隨著清脆的鳥鳴，新的一天開始了。柳林推開窗，晨風(fēng)吹散了最后一絲燭煙，帶著北地特有的清新氣息，涌入這承載著無數(shù)心事的書房。草原的風(fēng)，很快也會跟著柳修羅的馬蹄，吹向那片動蕩的土地，帶著屬于北地的承諾與力量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