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林的眼神果然變了變,那抹溫情瞬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。“她們說什么,你不必放在心上?!彼穆曇衾淞藥追?,推開她的肩膀,讓她坐直了身子,“王府里人多口雜,有些話,聽過就算了?!?
司馬錦繡見他神色凝重,心中暗喜,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。她連忙低下頭,做出害怕的樣子:“我知道了。我以后再也不會聽那些閑碎語了。只是……身邊真的沒個可信的人,我心里總是不安穩(wěn)。柳林哥哥,你就答應(yīng)我吧,給我?guī)讉€你信得過的侍女,好不好?”
柳林看著她,看了很久,久到司馬錦繡的心跳又開始加速,以為他要拒絕。就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,他忽然嘆了口氣:“罷了。你既開口了,我怎能不依你?!?
他揚(yáng)聲道:“來人?!?
門外立刻走進(jìn)兩個侍女,正是方才守在門口的那兩個,一身墨綠勁裝,神情肅然。
“這兩個,一個叫青黛,一個叫石綠,都是霍雨一手帶出來的,手腳干凈,也懂些武藝,能護(hù)你周全?!绷种钢齻?,對司馬錦繡道,“你若是覺得合用,便讓她們跟著你吧?!?
司馬錦繡連忙起身行禮,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:“多謝柳林哥哥!我定會好好待她們的?!?
青黛和石綠也對著司馬錦繡行了一禮,聲音齊整:“見過二公主。”
柳林?jǐn)[了擺手:“你們先下去吧,讓二公主帶你們回西跨院熟悉一下環(huán)境。”
“是?!眱扇藨?yīng)了聲,退到門外候著。
司馬錦繡又說了幾句貼心話,見柳林重新拿起筆,一副要辦公的樣子,便識趣地告辭:“柳林哥哥忙吧,我不打擾你了。銀耳羹若是不夠,我再讓廚房送來?!?
柳林“嗯”了一聲,沒有抬頭。
司馬錦繡帶著青黛和石綠走出書房,晨光已經(jīng)變得熾烈,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她回頭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,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,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算計(jì)。
青黛和石綠跟在她身后,步伐穩(wěn)健,呼吸均勻,顯然是練家子。司馬錦繡知道,這兩個人說是來伺候她,實(shí)則是柳林派來監(jiān)視她的?;粲甑脑挘植豢赡苋?dāng)耳旁風(fēng),他給她人,既是安撫,也是試探。
但她不在乎。監(jiān)視就監(jiān)視,總好過被劉公公那樣的人用“鎖魂術(shù)”操控。至少青黛和石綠是活生生的人,有自己的思想,只要她做得足夠好,總有機(jī)會策反她們,就算不能,也能從她們的行舉止里,窺探到柳林的動向。
走到紫竹林口時,她忽然停下腳步,轉(zhuǎn)頭看向柴房的方向。那里的煙已經(jīng)散了,只剩下焦黑的木架在晨光里沉默著,像一座小小的墳?zāi)埂?
翠兒,你看到了嗎?我做到了。我甩掉了劉公公的眼線,得到了柳林的人。這條路很難走,但我會一直走下去,帶著你的那份,一起走下去。
她深吸一口氣,轉(zhuǎn)身繼續(xù)往前走,月白的裙擺在石板路上劃過,留下一道輕盈的影子。青黛和石綠緊隨其后,像兩道沉默的影子,將她護(hù)在中間,也將她困在中間。
遠(yuǎn)處傳來霍雨受刑的慘叫聲,木棍砸在皮肉上的悶響隔著竹林飄過來,依稀能聽見。司馬錦繡的腳步?jīng)]有絲毫停頓,仿佛那聲音只是風(fēng)吹竹葉的雜音。
從今往后,這樣的聲音,她還要聽很多次。而她自己,也將成為制造這些聲音的人。
西跨院的門就在眼前,朱漆斑駁,像一張沉默的嘴。司馬錦繡推開大門,陽光瞬間涌了進(jìn)來,照亮了院子里的青石板,也照亮了石板上那道被露水沖刷得幾乎看不見的血痕。
新的一天開始了,她的棋局,也剛剛落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