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文康連忙擺手:“岳父大人說笑了!小婿既已休了她,便與她恩斷義絕。只是……只是怕她在外胡亂語,有損岳父大人和如煙的清譽。”
“清譽?”柳之道放下茶盞,嗤笑一聲,“一個被休棄的婦人,所能有幾分可信?況且,休書在手,她犯‘七出’之條,人證物證俱在,就算鬧將起來,又能如何?”
他瞥了趙文康一眼,語氣帶著敲打,“文康啊,你現(xiàn)在是舉人老爺,是我柳之道的女婿,目光要放長遠(yuǎn)些。明年春闈在即,好生備考才是正理。只要中了進(jìn)士,步入朝堂,誰還會記得你那點微不足道的過往?”
“是是是,岳父大人教誨的是。”趙文康連聲應(yīng)諾,但心中的不安并未完全消除。他想起秦秀蓮那絕望而執(zhí)拗的眼神,總覺得像一根刺,扎在心里。
柳之道揮了揮手:“下去吧,好好讀書。至于那個秦氏……若她再敢來糾纏,本府自有手段讓她知道厲害。”
趙文康躬身退下。等他走后,柳之道臉上的從容漸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鷙。
他招來心腹師爺,低聲吩咐:“去查查,那秦氏現(xiàn)在何處?還有,最近府城可有陌生面孔,尤其是打聽趙文康或者本府的人?”
“是,老爺?!睅煚旑I(lǐng)命而去。
柳之道站起身,在書房內(nèi)踱步。
他之所以急于將女兒嫁給趙文康這個寒門舉子,并非完全看中其所謂的“才華”。
更深層的原因,是他得知朝中國丈周奎一系,有意在明年春闈后,選拔一批“出身寒微、易于控制”的年輕官員加以培植,作為外援。
趙文康恰在此時中舉,背景清白,正是合適的人選。將女兒嫁給他,等于提前投資,將來趙文康若能在周家扶持下平步青云,他柳之道也能跟著水漲船高,甚至有機會調(diào)回京城。
沒錯,又是這個狗改不了吃屎的周奎。
說他狗改不了吃屎,還一點也沒錯。
從嶺南發(fā)配后,周奎消停了一段時間。
可這人就是喜歡犯賤,日子過得舒服了,就會想要的更多。
至于趙文康原有的妻室……在他柳之道看來,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,隨手碾死便是,豈能阻礙他的仕途布局?
他自信在河間府這一畝三分地,沒有他擺不平的事情。
然而,他并不知道,一張無形的大網(wǎng),已經(jīng)悄然撒下。而撒網(wǎng)之人,正是這帝國的至尊。
他更不知道,那個被他視為螻蟻的秦秀蓮,此刻正受到當(dāng)今天子的庇護(hù)。
一個尋常百姓,這點屁大的事還能在自己手里翻天了不成。
柳之道洋洋得意,自覺為官一任,算得上是聰明的了。
當(dāng)官嘛,自然是要高人一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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